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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罗兰坐在艾森哈特的罗金B农场后院,听着男孩们的喊叫和奥伊的咆哮声,他心想今天是倒数第二十三天。如果在蓟犁地区,这种对着谷仓和田地的房子后面的门廊应该叫做整休处。再过二十三天狼就来了。也不知道苏珊娜还要几天才临产?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假如在苏珊娜腹中的新生命米阿出生的那一天,狼碰巧出现怎么办?没有人认为这种事会发生,埃蒂更是以为所有的巧合都是不可能的。但是,罗兰始终觉得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当然谁都没有办法来预料冥冥之中的安排。即使这是一个人类的孩子,九个月怀胎也不再像是九个月。那种时候,时间也会慢下来。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艾森哈特叫喊道,“如果你们在跳出谷仓的时候,断送了你们的小贱命。我怎么跟我妻子交代啊?”
“我们不会有事的,”本尼·斯莱特曼喊道,“安迪不会让我们受伤的。”这个男孩穿着工装裤,赤裸着双脚,站在谷仓的露天隔间里,就在刻着罗金B字样的地方上面。“除非……你真想要我们停下来,先生?”
艾森哈特回头望罗兰。罗兰看到杰克站在本尼身后,焦急地等待着他一展身手的机会。杰克也穿着工装裤——肯定是他新朋友的裤子——看到他们,罗兰笑了。然而,杰克不是那种适合穿工装裤的男孩。
“不管怎么着,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如果你想知道这点。”罗兰说。
“接着说,”农场主说。接着他就注意到了散乱在桌上的金属零部件。“你说这些东西能射击吗?”
艾森哈特装好他的三把枪让罗兰检查。其中最好的是那把来复枪。那天晚上逖安·扎佛兹召集会议,他还带去镇上了。另外两把是手枪。罗兰和他的朋友按照孩子们的说法把这种手枪叫做“筒子枪”。由于这种手枪的子弹轮转盘的体积过大,每次射击后,必须要手动来旋转。罗兰二话没说,就把艾森哈特的枪给拆了。他又一次取出枪油,这次是盛在碗里,而不是碟子里。
“我说——”
“我知道,先生,”罗兰说道,“你的来复枪和我所看到的这个城市的这一面一样美好。而你的筒子枪……”他摇了摇头。“镀了一层镍的那一把也许还能开火,而另外一把我劝你还不如插到地里,说不定还能长出些什么东西来。”
“我最讨厌你这么说,”艾森哈特说,“这两把手枪是从我的老爸,我老爸的老爸一辈传下来的,少说也有那么些年岁了。”他伸出了八个手指示意,“那时候甚至还没有狼。他们经常通过遗嘱把这两把枪传给他们最喜爱的儿子。我老爸把这两把枪传给了我,而不是我老哥,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是双胞胎吗?”罗兰问道。
“是,沃纳,”艾森哈特回答道。他经常这样浅浅地笑。现在浅浅的笑又从他灰色的胡须下露了出来。但是,这种微笑很痛苦——男人这么微笑,他通常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内心的某个地方在滴血。“她像清晨那么美丽,她的确很美。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像其他的那些弱智一样,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我很难过。”
“说谢啦,先生。”
下沉的夕阳染红了西南方,整个院子也一片血红。门廊里有一排摇椅,艾森哈特坐在其中一把上面。罗兰翘着腿坐在桌子上,守卫着艾森哈特的珍贵遗产。对于一个枪侠的手来说,不能射击的手枪什么都不是。老早前,他的手就是被训练来射击的,这一点至今仍然让他感到欣慰。
罗兰三两下就把枪装好了,他的速度让农场主惊叹。他用方羊皮把枪包起来放好,然后用抹布擦了手指,坐到艾森哈特旁边的摇椅上。他猜想,肯定会有更多安静的傍晚,艾森哈特和他的妻子会并肩坐在这里,默默地看着夕阳西下。
罗兰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他的烟荷包,找到后,他用卡拉地区的新鲜的烟草给自己卷了根烟。罗莎丽塔送给了他自己做的礼物,一沓干净的玉米皮,她管它们叫“一口吸”。罗兰认为它们和香烟纸一样好使。艾森哈特用粗糙的大拇指为他点燃了一根火柴。在他把烟凑到火柴上之前,他停顿了一会儿来欣赏他自己包好的香烟。然后枪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缕缕烟雾在傍晚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夏末的空气出奇地宁静和闷热。“不错。”他点头赞道。
“啊?你觉得好吸吧。我自己从来没有吸过。”
谷仓比房子要大很多,至少长五十码,高五十英尺。门前扎着这个季节的收割符咒。几个头顶着大把稻草的稻草人在门前守卫。大门上面是露天的隔间,往里看可以看到楼梯扶手栏杆的一端。一根绳子绑着扶手栏杆这一端。院子里,孩子们堆了一堆样子不错的干草。奥伊站在干草堆的这边,安迪站在另一边。他们俩抬头看着本尼·斯莱特曼。他抓住绳子,使劲拽着,退到阁楼里,不见了。奥伊开始期待地叫起来。一会儿,本尼手里拽着绳子,向前冲来,他的头发在脑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