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时,是块褐色弹皮,与在厕所里发现的那颗炸弹颜色无二,更证实了他们的判断。岳萍、田光激动地:“李大夫,感谢你找出了有力的罪证。”
李承斌似未听见,半天,喃喃自语:“要大白于大庭广众,不能让死者再背黑锅……”
作为一个外科大夫,淑菲只顾沉浸在悲痛之中,见抓到敌人把柄,既羞愧,又激动。刚要道歉,不由惊呼一声,慌乱中急得手足无措。
此时,李承斌身子摇晃了下,朝前栽去,淑菲惊讶之时,田光动作敏捷,抢前一步,把他扶住,忙抱他躺在靠墙的小床上,众人担心地:“李大夫,你……?!”
李承斌面色蜡黄,虚汗淋淋,显得极度痛苦,声音微弱地:“我……不……,心里乱……”
凛冽的北风,呼天扯地的在空中狂吼,地上烂叶碎纸被吹得漫天飞舞,干枯的树杆东倒西歪,光秃秃的枝杈随着风力呼呼作响,疯狂摇曳。
由于敌匪压境,特务有恃无恐的煽动、破坏、暗杀、投毒、爆炸时有发生,反动传单不断出现,谣言不胫而走。这里,也和全国一样,正是反动派气焰嚣张的时候,汇江人民也同样在经受着一场残酷的考验,命运的搏斗。
炮声阵阵,隐隐传来,与天气一样冰凉的政治气候,在吞噬着人们的心。
华兰的追悼会在礼堂举行。
肖冰、小胖、乐益、白明等战地医护人员及能动的伤病员,送来花圈,默默致哀后,洒泪踏上了征途。
全院职工,聚集在礼堂里,阴着脸,低着头,再没了往日的欢歌笑语。
台上,挂着华兰的遗像。那略歪的头,微笑的脸,两条短辫一前一后搭在肩上,一双大眼望着台下每一个人,显得天真、活泼、可爱。在人们的幻觉中,她分明是站在台上给大伙唱歌呢……然而,那还是张少女的脸的头像周围,加上了黑边,系上了黑纱,下面放满了花圈、挽联——啊,她死了,刚踏入人生,见到光明,正是发挥她青春活力的时候,就过早地被敌人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市一中校长——华兰的老父得信赶来,人们触景生情,不敢看那张老泪纵横的脸。
会议,在默哀中开始。
刘栋有病,便由田光主持,岳萍讲话。她历数华兰的进步与成绩后,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敌人阴谋罪证……
坐在台子左边的陈寿延听到这儿,惊悸之余,随之,被一阵不易察觉的狞笑代替,自命不凡地在心里说,我可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在大风大浪里闯荡了几十年,和你们共字头的人打交道亦非三年五载,多少人都死于吾手,何况你一个黄毛丫头?挤身于台子右侧亲属中的毕哲峰,随着岳萍讲话,面部表情如空中行云,变幻莫测,最后又被一张有点滑稽的哭脸代替。
岳萍讲完,陈寿延不请自起,走到麦克风后面,猪肝脸拉得老长,死鱼眼剜着台下会场,拧了下鼻涕:“职工同志们,万没想到我们院会发生这样一桩令人悲痛的事……”便长篇大论谈起解放前华兰父亲失业,母病弟夭,一家人处在死亡边沿,他怎样伸出佛祖之手,慷慨账济,为华兰谋到职业等说了一通。为证实他的话,把头扭过去,看了眼痛心疾首的华兰的老父亲。
老人听了陈寿延一席话,旧痕添新伤,万箭穿心,老泪纵横地点了下头。
陈寿延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正为他导演这幕戏得意非常,猛见台下一双眼对他紧盯不放——是李承斌怀有敌意的眼。那目光,似闪电般,刺透了他的胸膛,窥出了他的秘密,不由打了个冷颤。
散会后,他正为李承斌两次冷眼看他惶惶不安,毕哲峰上气不接下气闯进来:“陈、陈公,不、不好了!”
陈寿延一惊,呼地立起,两只死鱼眼怔怔盯着毕哲峰,那神情,似怕他出唇,而又迫不急待地等着。
“夜、夜里李承斌解剖了华兰,拣到了定时炸弹的碎骸。”
“可、可是真的?”
“错、错不了,是从王坚嘴里露出的口风。”
“他们还说些啥?”
“他们说,与厕所里发现的那枚同出一辙。”
“啊!……”陈寿延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是刘栋授意,还、还是李承斌主动提出来的?”
“听口气,是李承斌毛遂自荐。”毕哲峰万分紧张地说。
好象恶运已降到头上,这个向来自命处事不惊的陈寿延,也慌了手脚,脸象刚从水里捞出来块猪头肉,湿渌渌的,青一块,紫一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死鱼眼怔了半天,喘着粗气说:“十万火急,先解决李承斌,否则,将被一锅端。”
杨万利一听,脸吓得象死灰,太阳穴上几条青筋,活象爬着的毛毛虫,木头似的立着,眼都没了光,半天,才缓过口气。猫爪拳头往桌子上一击,凶狠狠地:“不能死老鼠凭猫拖,他娘的,光棍不吃眼前亏,杀掉他。”火催杨姣梅去把李承斌立即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