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兰公公插科打诨,赵康成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仰头看看天,乌云遮月……
唉,暗骂了声这该死的天,赵康成心里不无叹息。
他是先皇第七子,十岁之前母妃于美人可以说宠冠后宫,就是后头有了新人,也宠眷不衰。
说没对那个宝座动过心思是不可能的,可惜不知幸或不幸,母妃无意中现先帝偷服金丹,留意到先帝的身体问题,心惊之余,思及自己娘家无人,儿子年少,自觉敌不过羽翼渐丰的几位皇子,为了儿子以后的平安,便早早给儿子选了一条闲王的路。
于美人不一定是后宫最聪明的女子,但绝对是最狠决的,她将儿子养得渐渐“泯然于众人”,贪玩、胡闹、文不成武不就、名声不好,再加上没有有力的母族,赵康成看起来完全跟皇位“绝缘”,那些皇兄们多少是一边暗自笑话一边极力拉拢的?
然而先帝最后三四年的混乱或死或囚了数位皇子,最后只有他保全了这份荣华富贵,母妃和他最后关头推了皇帝一把,皇帝念着这情就会善待他,尤其是……赵康成不知道母妃与皇兄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最终母妃带着全部的秘密自尽以殉先帝,让皇兄再无半分后顾之忧。
赵康成无比地崇敬和感谢这位聪慧果决的母亲,比起别的兄弟,他付出的代价真的是微乎其微了——不过是让自己不那么聪明不那么上进罢了。
这样……也挺好。
想想已逝的王妃,赵康成眼神微黯,信手摘的一朵花在手里默默碾碎,零落成泥。
温氏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瞬间曾惊艳了他整个夏天,而他恰巧需要一个不那么显赫的妻子,于是半真半假的追求就这么上演了。
他骗了全京城的人,也骗了皇帝,最后多少真情多少假意,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深吸口气,这世道,从不让人事事如意,不是吗?
“来人!摆酒!舞姬呢?都死哪去了?”
…………
闵家,闵时清在父母跟前收敛了那份乎年龄的淡定,于是碰上母亲别有深意的掩唇窃笑还是红了耳朵,他是问十八那天他能不能请一日假,至于请假去干嘛,看父母打趣的眼神就知道了。
闵大郎君名唤伯行,年近四旬,相貌平平,眉正而唇厚,看着略敦厚,只眼神里偶尔闪过的精光泄露了他并不真如长相那般。闵时清相貌上有他的影子,可相似的地方放在不同的脸上,竟成了两种模样。
对于自家儿子越基因的优秀,闵伯行同妻子一样引以为豪,闵时清又素来自律,不须他们操心,所以待儿子也不似寻常父亲那般严厉,此刻笑着打趣儿子:“这么想见你那小媳妇儿啊?”
闵时清略局促了一下,极力镇静地撇清:“安家兄弟都不错。”
“那是,”顾氏得意:“娘千挑万选的人家。”
闵时清到底还年少,尴尬得不知道该不该谢自家娘家。
闵伯行摇头道:“事还没定下呢,你莫到处嚷嚷。”
“我们家天天守着还能有跑?”顾氏不信,不过还是道:“你放心,我又不傻,才不会到外面乱说,只是先知会清儿一声,好教他看好自己的小媳妇儿。”
说起小媳妇儿,顾氏又忍不住拿眼尾觑着儿子掩口偷笑了。
闵伯行咂摸道:“是小了点儿。”儿子恐怕得比旁人晚几年成亲呢。
“不、不小……”闵时清一时情急冲口而出,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时就烧红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