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倒也轻松,让他比较兴奋的是翰林院藏书阁内海量的皇家藏书,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包,他初入官场,什么都不懂,正合该沉淀下来一边丰富自身学识,一边慢慢磨练品性。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六元及第已是昨日荣光,后面有更高的山峰等待着他去攀登。
下了衙,时间还早得很,周一郎问车夫张福附近有没有比较正宗的凉粉店。
张福是周一郎从官牙那里雇佣来的,不管吃住,按月给工钱,别看他现在是六品官,看起来品级不低,但翰林院是有名的清贵衙门,俸禄就那么点儿,他可养不起一堆家仆。
作为土生土长的安京人,张福对这一片儿熟悉得很,驾车带着周一郎到了一家门面不大的小食铺,停了车。
“大人,这家小店儿从爷爷辈儿就开始做凉粉儿了,做了几十年,远近闻名,这会儿排队的人有点儿多,您在车里得多等会儿,要不小人先去隔壁给您买碗凉茶过来解解暑?”
“不必。”语毕,周一郎把自己中午在翰林院吃饭用的提食盒递过去,张福双手接过去排队。
周一郎在车里勾了勾嘴角儿,当初在官牙那里,他多给了银钱,让对方给找个妥帖麻利的,果然这银钱花在哪里哪里好,这张福着实是个有眼力的。
他又想到自己现在之所以这么舒坦,都是钰哥儿种辣椒,种韭菜得来的银钱,忍不住抬手遮面,秀丽的长指遮住了带笑的眉眼。
年纪轻轻就被自家的小乖娃养着的快乐,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钰哥儿一路上想吃凉粉儿都没敢给吃,好几次小娃都委屈地忍无可忍,又乖乖咽下他给用温水泡过的凉粉儿,简直太可怜了,快心疼死了。
娃咋就那么乖呢,他其实非要坚持吃,自己说不定也会让吃点儿的。
傻儿子,会撒娇的娃子有糖吃。
权力是要一点点儿为自己争取的。
来京城已经六七日了,娃子看着适应还不错,今天满足一下小可怜的。
这边周锦钰和大伯在自家门口等着爹回来,胡同两侧都是高宅大院,高高的青砖墙遮挡住大片阳光,墙根儿底下很是凉快,炎炎夏日偶尔有穿堂风吹过来,更是舒爽。
大郎陪着小侄子蹲在地上玩儿小石头,钰哥儿皮肤比一郎小时候还娇贵,没给他玩儿带棱角的石头,从后院儿小花园儿扣出来的小鹅卵石。
大郎其实一直后悔小时候没把一郎给练出来,男人就得糙一点儿,有肉有力气,有个大病小灾儿的,身体能抗,大不了掉几斤肉的事儿。
那像现在,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让大的在床上一躺好几天,眼前这个小的,就更不用说,压根儿不敢让着凉受热,钰哥儿若是受了风寒,就不是几天的事儿,没有半个月一个月的,就甭想好利索。
可他想一千道一万,一到事儿上还是舍不得,以前舍不得一郎和凤英受苦,家里啥累活儿都包揽过来了;现在舍不得钰哥儿受罪,啥都替娃子想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