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到他住的艺术小镇旅行,在一个沙龙上认识,我们从头聊到尾,我当时觉得这人很有趣,你知道,他看起来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事实上又不是,他可以连续说上一天一夜。”
叶果同意,这个人矛盾重重。
“他符合我对东亚艺术家的想象,我父亲那一类,极端的浪漫主义者,如果有必要,会用血或者毒药作画。我也确实在寻求一些本土艺术家合作,他邀请我去了他的工作室,向我展示他的画,当时我有点失望……”陈瑞千耸了耸肩膀,“直到我看到……另一些静静躺在角落里。他说是他大学时候的习作,不值一提……他的表情让我当下决定聘请他作为顾问,让我深信他努力一下,可以做出吓人一跳的作品。”
“你们原本可以不用到我的画。”叶果似乎能想到郁荆生说话时的表情。
“是的,但他对我说,或许一个艺术家和画家的两重身份对我更有好处,他对出名毫无欲望,想要借另一个人来证明他的能力。他的欲望打动了我,我是那个被诱惑的人,以为这场合作中只有两个人,没想到是三个人……”
证明他的能力。叶果相信陈瑞千说的这句是真的,郁荆生的证明自我贯穿了他所有的行为。只是陈瑞千的故事同样真假难辨,两人都把最坏的角色丢给对方,紧密合作又随时准拆伙。
陈瑞千不再愿意说下去,这个话题让他落在下风。他想站到更高的位置,比如,开出一个让人低头的价格。
“我们该谈些实际的了,工作,补偿,我知道你缺钱。”
叶果也再一次表态:“我只想要道歉,撤下设计。”
陈瑞千的微笑冷下去,又条件反射似的提起嘴角。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用隐形的颜料在脸上画出微笑的罪犯,令她想起曾经有一个系列的恐怖片《IT》。
他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一边的墙,边思考边微微点头,失焦的眼神让他看起来不太健康。
当他再度看向叶果时,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那你拿什么证明设计是你的?凭网站上的几张照片吗?它们最近才被公开的。你得先证明它们存在优先于我的之前,还有…你的原稿呢?”
他认为郁荆生烧了它们。
“我可以长久地奉陪你玩这个游戏,也知道怎么玩这个游戏。你才是那个需要想好代价的人。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我现在正在给你机会,不是吗?”陈瑞千说。
还是直接的威胁。
叶果深呼吸了一口,从帆布袋里拿出清单和复印件,来自宗跃家陈列的八张画,推到了陈瑞千的面前。
陈瑞千眼睛扫了最上面的清单,面无表情,甚至对下面的文件不感兴趣。
叶果只能将下面的复印件推到他面前,它们是来自报告的最后一页,放大的胶片。她用笔圈了重点出来——叶果的名字和陈瑞千重叠在一起。
“那个人一定没有告诉你,在你被出售的画下有这个…”
陈瑞千花了了几秒钟,弄明白了这件事,眼神凝固了,舔了一下手指,看完第一页后,立刻翻下一页,又是再下一页……直到第八页的时候,他站起来,嘴里飚出一段英文,把复印件撕了个粉碎,朝着空中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