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灯火通明,街边小贩吆喝不断,时有小儿来回窜动。
只有宣平侯府,门前吊着两盏红彤彤的灯笼,风都未曾吹过,陆羡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父亲,母亲。”
“羡儿?”
陆征与岳氏瞧见她来十分诧异,平日里陆羡鲜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是有事?”
“有。”
陆羡立在屋内中央,正对面的软塌上,坐着陆征与岳氏,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清冷的声音瞬间又沉下几分——
“我想跟父亲,一起随军。”
“什么?!”
陆征嘭的一掌拍向桌案,怒道——
“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已经想好了。”
“混账!你以为打仗是儿戏吗?你——”
“父亲,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必须去,侯府养育我十七年,我不能连累侯府。”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都糊涂了?”
不等岳氏说完,就被陆羡打断“母亲,我知道,我都知道。”
陆羡是个聪慧的孩子,孩童时她或许不懂,为什么母亲与父亲,对待自己从不打骂,即便自己犯错在先,最多是说两句,也不会被责罚,以前她以为这是爱,直到有了舒窈,舒窈调皮会挨骂,犯错会被责罚,哭着认错时,母亲又会替她擦去眼泪,一边嫌弃着一边宠溺着,而不是像对自己那样,时时刻刻都好像供着敬着,连说话都不敢过于大声。
她渴求能被同等对待,于是故意闯祸犯错,直到有次她将首辅大人的小孙儿推进池塘,那是陆征第一次打了她,挨了打的陆羡仍旧嘴硬,可心里却不知有多高兴,当晚她就跑去正房,想跟爹娘认错。
也就是这一次,让她无意间撞破了自己的身世——
“你怎么能打她?”岳氏声音急切,仿佛一股快要绞断的粗麻绳。
“我打她怎么了?难道她不该打?!”
“她若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你随便打,我半下眉头都不会皱,可她不是!她是陛下的孩子,身上流着皇族的血!你打她就等打天家!”
陆羡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一切,犹如晴天霹雳,脸色煞白的瞬间,浑身的血液都一同冻住——
原来是这样。
难怪难怪每次爹娘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好像藏着什么说不出的东西。
那日天蓝风清,陆羡在槐树下站了许久,她望着枝头的停歇的鸟儿,望着脚边挺立的绿草,又抬头凝视这座侯府——
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夫妻两个如遭雷劈,重心不稳,惊诧的连连后退,岳氏瞬间濡湿眼眶,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征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此刻虽震惊,但很快便稳住情绪,纸包不住火,从领陆羡回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她迟早要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瞒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