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笑声说道:“我在病榻上苦心参研绝学之时,曾把武林中各位名手的得意名招,仔细分析,寻求长短,其中偶然觉得你师傅大悲尊者的‘大悲三式’,倘若再加增益,威力或可更强?故而动问老弟,想把我这一得三愚,贡献给你。”
独孤策连连称谢,含笑说道:“启禀南宫前辈,家师如今将‘大悲三式’,增益为‘大悲九式’传授晚辈。”
南宫珏失声叫道:“你师傅竞把‘大悲三式’,自动增益为‘大悲九式’了么?
老弟能不能把你这师门绝学,说来给我听听?“
独孤策笑道:“说给老前辈听,岂不隔靴搔痒?老前辈既然长居古洞,不会无灯,可否把灯点起,独孤策一式一式地,练给老前辈看,亦自无妨。”
南宫珏长叹一声说道:“我如今这副形相,决不愿意在死前见人,老弟还是说给我听算了,因为我业已养成习惯,可以从你话内,听得出其中精妙!”
独孤策听他这样说法,只得遵命,把师门绝学“大悲九式”,一式一式的手法步法,及精微变化,不惮求详地,向南宫珏仔细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南宫珏寂然无声。
独孤策讶声叫道:“南宫老前辈,你怎么不说话了?为弟子者,总望师门绝学,得能日益发扬!老前辈认为这‘大悲九式’,还有什么不当之处,应予修正?
或是加以增益?尚请不吝指教才好。“
南宫珏静待独孤策话完,报以一声感慨无穷的浩然长叹!
独孤策莫名其妙地诧然问道:“南宫前辈,你好端端地,又复如此长叹则甚?”
南宫珏发出几声苦笑答道:“独孤老弟,你恩师大悲尊者,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武林圣僧!他把‘大悲三式’,化为‘大悲九式’之举,不仅包含了我自以为独得其妙地,所有想法,其中并有不少细微之处,更是我所梦想不及。”
独孤策闻言,这才知道南宫珏浩叹之故,心中也对恩师大悲尊者,越发加强了无穷敬佩!
南宫珏又自叹息一声说道:“我从此事之上,悟出闭门造车,未必出门合辙?
自己虽然潜修苦练,以为进境极高,其实对方何尝不也在进步?并可能比自己进步得更高更快!“
独孤策从对方微颤语音之内。听出南宫珏感慨太深,遂想向他安慰几句,含笑叫道:“南宫前辈……”
南宫珏不等独孤策发话,便又长叹说道:“由此类推,幸亏我昔日未曾寻着‘双环怪叟’查天竞,否则仅凭我闭门造车,胡乱研创那几招自以为高明的手法,真还未必是他对手?倘若再度受辱,岂不连身入九泉均难瞑目?”
说到此处,忽然自他语音传来方向的沉沉暗影之中,响起一声慑人心魂的惨厉怪啼!
独孤策出于不意,真被吓了一跳,蹙眉问道:“南宫前辈,这是什么声音?”
南宫珏话音突变得悲凉低沉地,缓缓答道:“这就是使老弟闻香中毒,并在这古洞以内,伴我多年的那条奇毒壁龙!”
独孤策继续问道:“它为何平白无故地,如此惨啼?”
南宫珏悲声答道:“这条奇毒壁龙,业已被我用绝脉手法杀死,老弟刚才所闻,是它最后啼声!”
独孤策颇觉疑惑地问道:“南宫前辈,这条奇毒壁龙,既然伴你多年,你又为何要用绝脉手法,把它杀死?”
南宫珏苦笑道:“这条壁龙,虽然与我友善,但其毒委实太重,我如今既已不再与它为伴,只好忍心杀死,免得贻害世人!”
独孤策闻言笑道:“南宫前辈为何不再与它为伴?是想重出江湖,不复隐居古洞了么?”
南宫珏叹道:“独孤老弟,你猜错了,我是已无生趣,即将离开这尘寰浊世!”
独孤策惊道:。“南宫前辈,你千万不能有这种念头……”
话犹未了,南宫珏便苦笑说道:“独孤老弟,你弄错了,我不是动念自尽,而是天年已绝!”
独孤策皱眉说道:“南宫前辈不要骗我。人怎能自知生死?”
南宫珏叹道:“我残病已久,生趣早绝,只有向‘双环怪叟’查天竟报仇的一点意念,尚难淡却!如今既听老弟讲了那段差强人意的故事,心中惬然,此身遂飘飘忽忽地,恍欲羽化,这难道还不是快死了么?”
独孤策笑道:“老前辈功参造化,定然寿与天齐,怎会……”
话犹未了,便听得“半奇老人”南宫珏在暗影之中,吁了一口长气,失笑说道:“独孤老弟,想不到生趣一绝,死神立临,我自知我不会再活到一盏热茶的时分以上!”
独孤策闻言凄然,欲慰无语。
南宫珏语音十分安详地,继续笑道:“老弟不要为我悲伤,生死轮回,谁也无法避免!何况我既蒙老弟告以双环怪叟查天竞,是被我‘南宫珏’三字吓死的故事之后,业已心安理得,可以含笑而逝。但在我撒手尘寰以前,尚有两桩心愿,想请老弟玉成到底!”
独孤策黯然答道:“南宫前辈请讲,独孤策不辞赴汤蹈火,亦必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