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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做出了个决定。江同已然山穷水尽,如同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木柱,再刮来一阵凌厉的风就会轰然倒塌。
向蕾从通讯录里调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犹豫再三后还是果断的摁了下去:
“喂?阎老您好,我是向蕾。可不可以请您把柯顶教授的电话给我?”
“什么?!柯教授中风了?!”
破冰
“柯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心脑血管科金字招牌全医生笑眯眯的问道,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各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住院医生们。
柯顶左半边脸明显的有些不对称,双眼浑浊无神;旁边病床头柜上挤了满满当当的康乃馨、马蹄莲等各束鲜花,各自不一的写着“望恩师早日恢复康健”、“盼君健康”等祝语,将原本阴冷的病房衬得有些活泼和生机;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倒显得消毒水的气味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见全医生日常来查房,想挣扎起身回答;无奈左半边身子还处以恢复期,力气根本使不上。
全医生和柯顶的妻子席水芸赶忙过去扶住,让他不要乱动:“柯老就别起来了,让师母回我就行。”
“今天好多了,能慢慢说上一会话,头也没有前两天那么晕。”席水芸慢慢放平柯顶,顺手抚了抚皱起来的背角:“他的学生们刚来过,花儿都是他们留下来的。”
“柯老师是桃李满天下啊。”全医生伸出了大拇指。他的妻子也是柯顶的学生,经柯顶的推荐和介绍考入京城国家剧院,二人正是在一场演出里以观众和表演者的身份一见钟情,结为连理;所以当妻子请求他帮忙,让恩师转院住进全正访就职的京城第一人民医院,他自然义不容辞。
“还得谢谢你和小婷的关心,我们俩在京城也没什么亲人了,儿子还在国外,没有你们和他的学生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席水芸感激的说道。
柯顶是在给大三学生上课时突然发病的。说着说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讲台喘了好一会粗气;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吞咽困难,口嘴歪斜,说话吐字已经不清楚了。
幸好是在课堂上,学生们立刻让校医来查看后第一时间做了预防措施,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全医生叹了口气:“师母也是前几天刚从国外飞回来吧?”
席水芸满面愁容,眼底黑眼圈隐隐约约的,在保养得当的面容上很是明显:“对。儿子上个月从斯坦福博士毕业,我代表家里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顺便和他住一段时间;没想到,才这一会功夫,老头子就出了事。”
“唉,这也没办法,坏事都赶上一起了。”全医生轻声安慰道,随即像想什么似的:“我记得小婷说过,柯老师有一位亲如儿子的爱徒,叫什么来着,江同。。。。。?”
席水芸听着听着觉着不对,正想阻止全正访说出这个名字,可对方嘴太快又没看到她的眼神暗示;柯顶一听到这个逆徒的名字,脸上剎时更黑了,扭过头去不言语。
全医生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席水芸只好单独拉着他出到病房外面,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现下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也不联系我们。老头子嘴上不说,但那两个月嘴里都长了好几个溃疡,着急得上火。”
全医生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戳中了柯老的伤心事,后悔不迭:“瞧我这张嘴。江同这小子怎么回事,柯老把他从贵州带出来,费尽心血把他当接班人培养,怎么搞不告而别这出。”
“他也有难处吧。”席水芸也是真心把江同当亲人看待,她的伤心不比柯顶来得少:“虽然不知道江同有什么困难,但无论他在哪儿,都希望人能吃饱饭,过得好。”
“柯老这病呢,除了他本身血压有些高外,多少有思虑过重的因素。”全医生压低声音解释道:
“您啊也多劝解劝解,要懂得想开些,也有利于身体的好转。老爷子这回的脑卒中算得上是轻微的,治疗加康复训练能恢复个□□成;但不能掉以轻心,这就跟镜子裂了个口似的,再用胶水粘回来它也是破了,肯定不如新的耐用。”
席水芸留心的听着,恩恩的点头。眼一抬,却见不远处有个黑衣黑裤的漂亮小姑娘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和瓜果,眼巴巴的看着她们。
“您认识?”全医生好奇的问道:“柯老师的学生?”
“咿。。。。。。没见过。”席水芸也有些纳闷,瞧着对方也不眼熟:“姑娘,你找谁?”
“您好,”向蕾乖巧的回答道:“请问是柯顶教授的病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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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屋漏偏风连夜雨,打完电话的向蕾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阎老在通话中很是惋惜的告知她,柯顶一礼拜钱因为脑中风正住着院,他上回去探病的时候人还不能正常麻溜的说话。
向蕾当时就哽住了,讷讷的说不出话,霎时就打了退堂鼓——告诉柯教授他最宠爱的徒弟是因为家逢大难所以不辞而别,只会让柯顶徒增烦恼,病情雪上加霜;如果告诉给了江同,对方更是陷入忠孝两难的局面,眼下已经很痛苦和折磨了,再来一个恩师病倒的噩耗,只怕江同真的会彻底崩溃。
阎老人精似儿的人物,哪会听不出来向蕾的迟疑?于是直截了当的问她要柯顶电话的原因;向蕾不好对阎老撒谎,挑着重点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唔,我认为你应该和柯顶说。”阎老沉思半晌后,语重心长的提出建议:“这老小子我知道的,要强惯了,有什么想法和苦恼不轻易对家里人说,只会憋在心里成病了。没准这事能成为个契机,让他放下心病,刮骨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