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经常被误解,最后在误解中充满谬误地活出自己不想要的样子。
人们同时也总是在误解别人的心意,误解别人的生活,并把别人的生活当做己任无比热心地加著重重错误。
没有人想生活在沼泽里,都想一身素净洁白地走完令人羡慕的一生,大多数人在路途中却改了心意,忘了自己曾经的向往。
大多数人都懵懵懂懂地做了护花的春泥,借着自己生产的腐殖质养育了美丽的、昂首在绿莹莹水面上的白莲花。
素认识s,是因为好友再三在电话里强调,“亲,你一定抽点时间见一下,他遇到点事情想问问你,那是我的好朋友,要帮忙啊。”每当她在电话那头不断央求时,素便不能忍拒绝,静下来时想总觉得心里有点微微的不爽,百忙中用“总算自己有点价值”来安慰自己。
坐在面前的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圆领黑恤,颜色款式接近的牛仔裤,光脑壳像涂了桐油似地锃光瓦亮,皮肤白皙,中等个,嘴角微斜地微笑着,有点坏坏的帅。
素犹豫地站在面前,不知该跟谁打招呼,其中一个站起来,热情地伸出手。另一个则稳坐着,微微含笑点头招呼。
的确是兄弟俩,相像地如同打印出来的证件照。只是坐着的那个弟弟,眼神里的冷冽颇有不同。让素不禁生发戒备之心。
好在,是为哥哥的事情来的。
弟弟的沉默很见功力,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谈话期间,一直兀自专注地观察面前茶杯里浮动跳跃渐渐舒展的茶叶,或者玩弄一只精致的钢笔——在人人都用简便便宜的签字笔的时代他随身携带着——在一本布面速写本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看看谈话的另外两个人,好像所有的一切和他都毫不相关。
他似乎有一种他人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他可以不说话就传递一种你们不存在,我也不存在的氛围。他有时像空气,有时又像影子一样待着,让人感到似有似无的压力。
不久之后,素知道了,弟弟的确是下述故事中非常重要的角色。。。。。。
不知是S对素的思维敏捷和专业素养很佩服,还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隔三差五联系她,或者咨询,或者言称感谢。素礼貌热情地回应,吃过几次饭后,两人逐渐熟稔起来。
有次见面,s毫无戒备地聊起自己的家事,更让素感到彼此之间的距离越发近了。
他从自己不顺利的婚姻到父母辈曲折的生活历史坦然地娓娓道来,所涉及的话题和隐私程度全然不是一般熟人朋友应该涉及的,这让素有些出乎意料,甚至有些抗拒接受这种应该归于家庭隐私一类的信息。
但是他眼神里投射出来的信任和亲切让素从起初对这一话题的不适不解甚至些许抗拒中抽离出来,认真倾听中竟然渐渐进入了那些故事,他们家世的坎坷,尤其母亲的经历强烈地吸引了素。
素透过岁月,仿佛看到几十年前几位主人公内心的强烈挣扎,激烈渴求,和现实冲撞后的无奈和悲剧,活生生的情节在素的脑洞中呈现,素充满了对这位妈妈的同情和怜惜。
但是,那个向素敞开心扉讲述母亲的儿子s,并没有人们常规想象中地充满柔情和怀念,而是对主人公们怀有明显的疏离,甚至抵触。S那种淡漠的语气和神态,令素周身感到隐隐的不适。念s无私地贡献了这个故事,一贯直言快语的隐忍了涌到嘴边的批评。
故事如临现场般的镜像在眼前展开,甚至来到素当天晚上的梦境,素像一个观众,又像一个当事人,体味到那些激情、愉悦、惶惑、惊恐。
在起初的气恼和不理解之后,素渐渐明瞭了s心中那块无法与人言的块垒,还有那种类似于不知所来,亦不知所往的迷茫。
潜意识告诉她,这个故事里应该有很多很多远比故事本身更有意义的内容,记录它、发现它、也能发现很多自己吧?应该记录下这个故事,希望能替妈妈说出苦衷。
上面这些看似像裹脚布一样的絮叨,是真实的场景和感受,之所以写来,是因为它们并非和主人公无关,它是故事的果,是故事的果的一部分,也有着始终没有解开,甚至永远都可能无法释疑的因。
是的,这故事,起始于我们的老一辈儿。
让我们随着s一起称呼他们爸爸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