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姑娘全都一副“说得甚妙,这句合该用来形容二殿下”的仰慕神情。
唐荼荼的文学修养一言难尽,勉强听过前四个字,什么意思全然不知。
珠珠还没到欣赏君子姿容的年纪,看姐姐不懂,小脸得意起来,一个词一个词拆开,给她解释得支离破碎。席上的姑娘听见,说她解释得不对,又七嘴八舌地争执起来。
唐荼荼摸摸脖子上缠着的丝巾,有点出神。
——瞒过去了。
今后不知如何,起码眼下,瞒过去了。
他走前那一道目光,当时觉得是冰冷的,冷得唐荼荼全身寒毛直竖。眼下再去回想,好像不是冰冷……而是对她冷淡了。
这一点微妙的差别,大约是因为对她失望了。她当着一群侍卫的面儿,悖了他的好意,叫二殿下落了难堪了。
也是,本就不是一路人,还指望做朋友么?
唐荼荼宽慰自己:非亲非故,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帮你,他天天盯着你,是因为从没信任过你。即便在农庄那天夜里,表了忠心,也半点用处都无,你显露出的异常之处越多,会像那本《异人录》一样,以后就难善了了。
立场不同,迁就不了他的心情了,只能先拣着最重要的事圆过去。骗也罢,瞒也罢,队长的安危才是
最重要的。
想了一遭,理清楚头绪,唐荼荼把心里两分愧疚摁平了。心说做不成朋友也就罢了,以后可万万别交恶才好。
过了午时,典仪高官都走了,男客那边不多会儿便醺醉一片,借着酒意又是雅兴大发。这群学生实在没新意,一高兴了就是写诗、画画、侃大山,从小玩到大都不腻。
女客陆续离了席。远远望着义山玩得高兴,唐夫人笑笑,拉着女儿们起身,“叫哥哥玩吧,有你们爹照看着。”
跟几位夫人作了别,又喊来管家交待宴后如何拾掇,还跟华宅的管事道了谢,事事安排周全了,唐夫人才带着俩姑娘离开。
刚踏过前园那道圆圆的月洞门,唐荼荼右肩一重,落上来一只手。
她回头去看,还是萧临风!
日光被门洞截去一半,照在他脸上半晦半明,跟鬼影似的。唐荼荼吓一跳,咯噔噔往后退开两步,警惕道:“你做什么?”
萧临风:“是我。”
这腔调,地道普通话。唐荼荼一惊:“队长?你回来了?”
江队长别开视线,抬手就去捂头。
唐荼荼又一慌:“你又头疼了?”她忙抬手要扶,被江队长格开了。
江队自己寻了面墙扶墙站稳,错着目光不敢看她,挥手苦笑道:“你离我远些,你离得越近,他越狂躁,在脑子里乱踢乱打。”
这话落,江凛捉住唐荼荼的手,推过一只小小荷包来,又紧紧拢住她的手握合成拳。
“回去再看。有人来了,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努力十二点前。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国风·卫风·淇奥》
意思是“文采奕奕的高雅君子,德行精纯如青铜器,高贵庄严如同玉璧”。和那句更有名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同一个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