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质料。他一意要讨好齐乐,说道:“兄弟,这件背心穿在身上一定很暖,你除下外衣,穿了去罢。”齐乐一看,又上手掂了掂,顿时明白,这件便是韦小宝随身套装的另一件极品装备。齐乐这次没推,接了过来,只觉入手甚是轻软,又想到自己这时若跑不出宫,多半就快遇到杀死鳌拜事件和海大富与假太后的撕X大战,于是面墙除下外衫,将背心穿了,再将外衣罩在上面。好在背心又软又薄,也没什么不便。
索额图清理了鳌拜的宝藏,命手下人进来,看了鳌拜家财的初步清单,不由得伸了舌头,说道:“鳌拜这厮倒真会搜刮,他家财比我所料想的多了一倍还不止。”他挥手命下属出去,对齐乐道:“兄弟,他们汉人有句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这次皇恩浩荡,皇上派了咱哥儿俩这个差使,原是挑咱们发一笔横财来着。这张清单嘛,待会我得去修改修改。二百多万两银子,你说该报多少才是?”千里为官只为财?我呸!齐乐反感贪官,可现在时势逼人,齐乐也不便反驳,自己若是说不要,只怕他们也不信,只得道:“我不懂这,凭大哥作主便是。”索额图笑了笑,道:“单子上开列的,一共是二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那个零头仍是那些,咱们给抹去个‘一’字,戏法一变,变成一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那个‘一’字呢,咱哥儿俩就二一添作五如何?”齐乐一听脸色都变了,她怎么记得索额图第一次说的数额并不是这般大?是韦小宝迟疑了他才多加了一次的。可现在索额图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她实在是吃惊,道:“你……你……”索额图笑道:“兄弟嫌不够么?”齐乐忙道:“不,不!我……我只是不大明白。”索额图道:“我说把那一百万两银子,咱哥儿俩拿来平分了,每人五十万两。兄弟要是嫌少,咱们再计议计议。”
索额图适才不住将珍宝塞在她的手里,原是要堵住她的嘴,要她在皇帝面前不提鳌拜财产的真相。否则的话,只要她在皇上跟前稍露口风,不但自己吞下的赃款要尽数吐出,断送了一生前程,势必还落个大大的罪名。他见先前塞给齐乐的珍宝齐乐尽都没要,此时又脸色有异,忙道:“兄弟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主意便是。”
齐乐不知该给什么回应,恹恹道:“我说过一切凭大哥作主的。只是这五十万……五十万两银子,未免……未免那个……太……太多了。”索额图如释重负,哈哈大笑,道:“不多,不多,一点儿也不多。这样罢,这里所有办事的人,大家都得些好处,做哥哥的五十万两银子之中,拿五万两出来,给底下人大家分分。兄弟也拿五万两出来,宫里的妃子、管事太监他们面上,每个人都有点甜头。这样一来,就谁也没闲话说了。”见齐乐不接话,索额图道,“这些事情,由做哥哥的一手包办便是,包管你面面俱到,谁也得罪不了,人人都会说桂公公年纪轻轻,办事可真够朋友。钱是拿来使的,你我今后一帆风顺,依靠旁人的地方可多着呢。”话已说到这份上,齐乐也只得道:“是,是。”
索额图哪猜得到她心中纠结,说道:“兄弟,皇上吩咐了,苏克萨哈的家产,给鳌拜霸占了的,要清查出来还给苏克萨哈的子孙。咱们就检六七万两银子,去赏给苏家。这是皇上的恩典,苏家只有感激涕零,又怎敢争多嫌少了?再说,要是给苏家银子太多,倒显得苏克萨哈生前是个赃官,他子孙的脸面也不光采,是不是?”齐乐道:“是,是。”心中却暗叹:“这下我可也不是清官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可光采哪。”
索额图道:“皇太后和皇上指明要这两部佛经,这是头等大事,咱们这就先给送了去。鳌拜的财产,慢慢清点不迟。”齐乐点头称是。索额图当下取过两块锦锻,将两只玉匣包好了,两人分别捧了,来到皇宫去见康熙。康熙见他们办妥了太后交下来的差事,甚感欣喜,便叫齐乐捧了跟在身后,亲自送到太后宫中。索额图不能入宫,告退后又去清理鳌拜的家产。
康熙在路上问道:“鳌拜这厮家里有多少财产?”齐乐有些心虚道:“索大人初步查点,他说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多两银子。”康熙哼了一声,道:“这混蛋!搜刮了这许多民脂民膏!一百三十几万两,嘿嘿,可了不起。”齐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暗自思索:“我这也是五十万入手,哪天他必然也会知道我也是个小混蛋了。只盼那时他别这么当面骂我才好。”说话之间,已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太后听说两部经书均已取到,甚是欢喜,伸手从康熙手中接了过来,打开锦缎玉匣,见到书函后更是笑容满面,说道:“小桂子,你办事可能干得很哪!”齐乐已是心虚,哪里还敢居功,忙道:“那是托赖太后和皇上的洪福。”太后向着身边一个小宫女道:“蕊初,你带小桂子到后边屋里,拿些蜜饯果子,赏给他吃。”那名叫蕊初的小宫女约莫十三四岁年纪,容貌秀丽,微笑应道:“是!”康熙道:“小桂子,你吃完果子,自行回去罢,我在这里陪太后用膳,不用你侍候啦。”齐乐答应了,跟着蕊初走进内堂,来到一间小小厢房。
蕊初打开一具纱橱,橱中放着几十种糕饼糖果,笑道:“你叫小桂子,先吃些桂花松子糖罢。”说着取出一盒松子糖来,松子香和桂花香混在一起,闻着极是受用。齐乐记得这个小丫头在原书中似乎是打酱油的,而且还差些被海大富害死,本就有些同情。现在看到她,觉得真的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小女生,更觉得应该对她好些。便笑了一下:“你也吃些吧。”蕊初道:“太后赏给你吃的,又没赏给我吃,咱们做奴才的怎能偷吃?”齐乐道:“怎么是偷吃呢?你看,太后赏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是吧?”蕊初微笑道:“是,这些是太后赏给你的。”齐乐见她巧笑嫣然,也笑道:“那现在既然是我的了,我给你吃多少不也不打紧么。”蕊初咯的一笑,随即伸手按住了嘴巴,微笑道:“快些吃罢,太后要是知道我跟你在这里说笑话,可要生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算不算快进?
☆、可知今日怜才意 即是当时种树心
回到尚膳监,海大富问了今日做了什么事,齐乐说了到鳌拜家中抄家,最后道:“太后命我到鳌拜家里拿两部《四十二章经》……”海大富突然站起,问道:“鳌拜家有两部《四十二章经》?”齐乐道:“是。是太后和皇上吩咐去取的,否则的话,我拿来给了你,别人也不必知道。”海大富脸色阴沉,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落入了太后的手里啦,很好,很好!”
稍后厨房中送了饭来,海大富只吃了小半碗便不吃了,翻着一双无神的白眼,仰头只是想心事。齐乐吃完饭,见海大富呆呆的坐着不动,便和衣上床想着明天是否要逃出宫去的事情。突然听得海大富轻轻地道:“你胆大心细,聪明伶俐,学武虽然不肯踏实,但如果由我来好好琢磨琢磨,也可以算得是可造之材,可惜啊可惜。”齐乐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强自镇静,问道:“公公,可惜什么?”海大富不答,只叹了口气,过了半晌,说道:“你的京片子学得也差不多了。几个月之前,倘若就会说这样的话,倒也不容易发觉。”齐乐霎时之间全身寒毛直竖,忍不住身子发抖,强笑道:“公公,你……你今儿晚上的说话,真是……嘻嘻……真是奇怪。”海大富又叹了口气,问道:“孩子,你今年几岁啦?”齐乐听他语气甚和,惊惧之情惭减,道:“我……我……公公……你可要听真话?。”海大富怪道:“自然是真话。”看来今晚这一劫是避不过了,齐乐叹了一口气:“……我……我二十有二了……”海大富似乎也有些吃惊,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说的却是:“前几年练功夫,练得走了火,惹上了这咳嗽的毛病,越咳越厉害,近年来自己知道是不大成的了。”忽然又说到他的病,齐乐这下就真不太明白海大富的意图了,她本都做好了摊牌的准备。只好顺着海大富的话,道:“我……我觉得你近来……近来咳得好了些。”海大富摇头道:“好什么?一点也没好。我胸口痛得好厉害,你又怎知道?”“那……现下怎样?要不要我拿些药给你吃?”海大富叹道:“眼睛瞧不见,药是不能乱服的了。”齐乐只得听着,大气也不敢透,不知海大富到底会说些什么。
海大富又道:“你机缘挺好,巴结上了皇上,本来嘛,也可以有一番大大的作为,只不过,唉,迟了,迟了。”齐乐只觉他今晚说话的语气说不出的古怪,只盼能糊弄过去是最好,轻声道:“公公,很晚了,你这就睡罢。”海大富道:“睡罢,睡罢!唉,睡觉的时候以后可多着呢,朝也睡,晚也睡,睡着了永远不醒。孩子,一个人老是睡觉,不用起身,不会心口痛,不会咳嗽得难过,那不是挺美么?”齐乐吓得不敢作声。海大富道:“孩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这平平淡淡的一句问话,齐乐却眼泪险些掉下来。她一人遇奇,独自穿越到了一本看过的小说世界里。见不到家人好友,不知自己与这故事到底有些什么纠葛,每日过得胆战心惊,这一秒不知下一秒死活,本刻意压抑着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不去想那些事情,海大富这时一提,便如同摧垮了她好容易才筑起的防护堤,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怎么?自己家中有些什么人也不知道吗?”“……不,”齐乐胡乱抹了下眼泪,红着眼道:“家里有爸……有爹娘,祖父母与外祖父母也都健在……”海大富咳了几声,道:“我是成年之后,才净身做太监的……我本来有个儿子,只可惜在八岁那年就死了。倘若活到今日,我的孙儿也该有你这般大了……”不知道怎么,海大富今天话特别多,“倘若你是我儿子,失陷在皇宫之中,就算有天大危险,我也会来救你出去。”齐乐苦笑道:“若是如此,那便是我福气。”“……我教过你两套武功,第一套‘大擒拿’,第二套‘大慈大悲千叶手’。这两套功夫,我都没学全,你自然也没学会,只学了这么一成半成,嘿嘿,嘿嘿。”齐乐道:“是啊,你老人家最好将这两套功夫教得我学全了。你这样的武功,总算有个人传了下来,给你老人家扬名,那才成话。”海大富摇头道:“我这两套功夫,你这一生一世也来不及学得全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吸一口气,摸到左边小腹,离开肚脐眼三寸之处,用力掀一掀,且看怎样?”齐乐虽知海大富一直暗中下毒,自己也一直尽量偷偷不喝,可毕竟在海大富眼皮底下,又是喝汤,也没法做到滴水不沾。她也心知自己多少也是中了些毒,可一直也不知道到底中毒程度如何,此时海大富既教了自己判断法子,便依言摸向他所说之处。用力一掀,便放下心来,只是左边小腹稍微隐隐作痛,想来还不严重。
“唉。”见事已至此,齐乐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汤里有□□,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海大富听她之前依自己所言动作也没什么疼痛感觉便已觉得有些不对,此时听齐乐这样一说大吃一惊,将信将疑道:“这□□解不了的。你中毒浅些,发作得慢些,吃了苦头只有更大。”他始终不信齐乐完全没中毒。他早已试探出齐乐什么武功也无,也不是什么高手,哪里能在第一天便发现自己在汤中下毒。他只待如此说,能唬得齐乐心惊之下露出破绽,哪知只换来齐乐一阵大笑。
居然还妄想海大富多少有些良心,看在自己平时服侍他是真心以待的份上做事不要太绝,哼,看来在这做人真的不能太圣母!齐乐狠心,提了匕首在手,长笑声中,全身力道集于右臂,猛力戳出,直指海大富。她也知自己绝不是海大富对手,只待一刀,便即滚向床角,从床脚边窜出逃走。
海大富陡觉一阵寒气扑面,微感诧异,只知对方已然动手,更不及多想她是如何出手,左手挥出,便往戳来兵刃上格去,右掌随出,砰的一声,将齐乐打得飞身而起,撞破窗格,直摔入窗外花园,跟着只觉左手剧痛,四根手指已被匕首切断。
若不是齐乐匕首上寒气太盛,他事有警兆,这一下非戳中心口不可。但如是寻常刀剑,二人功力相差太远,虽然戳中心口,也不过皮肉之伤,他内劲到处,掌缘如铁,击在刀剑之上,震飞刀剑,也不会伤到自己手掌。但这匕首实在太过锋锐,海大富苦练数十年的内劲,竟然不能将之震飞脱手,反而无声息的切断了四根手指。可是他右手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齐乐胸口,这一掌开碑裂石,非同小可,料定齐乐早已五脏俱碎,人在飞出窗外之前便已死了。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死得这般容易,可便宜了这小鬼。”定一定神,到药箱中取出金创药敷上伤口,撕下床单,包扎了左掌,喃喃的道:“这小鬼用的是什么兵刃,怎地如此厉害?”强忍手上剧痛,跃出窗去,伸手往齐乐跌落处摸去,要找那柄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刀利刃。哪知摸索良久,竟什么也没摸到。他于眼睛未瞎之时,窗外的花园早看得熟了,何处有花,何处有石,无不了然于胸。明明听得齐乐是落在一株芍药花旁,这小鬼手中的宝剑或许已震得远远飞出,可是他的尸体怎会突然不见?海大富做梦也想不到齐乐身上已有了本是韦小宝的护身宝衣,是以中了自己一掌竟会不死,全没想到其中缘由。
齐乐中了这掌,当时气为之窒,只觉比穿越过来那时惨多了。她胸口剧痛,四肢百骸似乎都已寸寸碎裂,一摔下地,险些便即晕去。她知此刻生死系于一线,既然没能将海大富刺死,他定会出来追击,当即勉力爬起,只走得两步,脚下一软,又即摔倒,骨碌碌的从一道斜坡上直滚下去。
这条斜坡好长,齐乐直滚出十余丈,这才停住。她挣扎着站起,慢慢走远,周身筋骨痛楚不堪,幸好匕首还是握在手中,暗自庆幸:“刚才海大富将我打出窗外,我居然没将匕首插入自己身体,这次当真运气好极。”遂将匕首插回靴筒。也不知现在自己是不是已经趁此脱出了鹿鼎记的主线。若是按小说主线,此时本是韦小宝约了小宫女蕊初在慈宁宫外,似乎……大约……是此时蕊初遭遇飞来横祸?记不清了。可是自己本就没约蕊初,再加上方才也是在小说剧情之外的……那是不是就是说我算是自由的了?……如今跟海大富撕破了脸,也就不用惦记着给他找劳什子经书。鳌拜那边记得原著中似乎也没提有人来救?……唉,记得一点不记得一点真痛苦。总之似乎什么都能放下了。找个地方藏到天亮便出宫去吧。
齐乐本欲就此离去,可越想越不是那么放心。思考再三,她决定潜去慈宁宫,看蕊初那边是否有状况。若是没有,那便说明自己已经脱离了该死的主线,命运重回自己之手;若是自己刻意这般,慈宁宫都有变化的话,自己就要考虑下定决心按着故事发展混下去了!主意已定,齐乐步向太后所住的慈宁宫,只走快几步,胸口随即剧痛,只得又放慢了步子。
来到了慈宁宫外,见宫门紧闭,似乎颇为平静的样子,心中有些欣喜。正打算退走,宫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推了开来,一个小姑娘的头探出来,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蕊初。只见她向着自己招手,齐乐想装作没看见也不成了,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