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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第1页)

回神武门来,向守门的侍卫道:“那公公是皇太后的亲信,说道奉了太后慈旨,命我亲自送这几人出宫。他**,可不知是什么路道!”守卫的侍卫道:“好大的架子!怎能劳动桂公公的大驾?莫非是亲王贝勒不成?”另一名侍卫道:“就算是亲王贝勒,也不能要桂公公亲自相送啊。”齐乐摇头道:“太后的差使,可教人莫名其妙。我心里可着实犯疑,只是那太监拿了太后的亲笔慈旨来,咱们做奴才的可不敢不办,是不是?”几名侍卫道:“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

齐乐回到侍卫房中,见众人昏迷在地,兀自未醒,当下掏了一盆冷水,泼在张康年头上。张康年悠悠醒转,微笑道:“桂公公,我怎地就这么容易的醉了?”老大不好意思的坐起,见到厅上情景,大吃一惊,颤声道:“怎……怎……那些刺客……已经走了?”齐乐道:“太后派了那姓董的太监来,使蒙汗药迷倒了咱们,将三名刺客救去了。”

那蒙汗药分明是张康年亲自拿来交给齐乐的,听她这么说,心下全然不信,但药力初退,脑子兀自糊里糊涂的,不知如何置答。

齐乐道:“张大哥,多总管命你暗中放了刺客,是不是?”张康年点头道:“多总管说,这是皇上的密旨,放了刺客,好追查主使的反贼头儿是谁。”齐乐笑道:“是了。可是宫里走脱了刺客,负责看守的人有没有罪?”张康年一惊,道:“那……自然有罪,不过……不过这是多总管吩咐过的,我们做下属的,不过奉命行事罢了。”齐乐道:“多总管有手令给你没有?”张康年更加惊了,道:“没……没有。他亲口说了,用……用不着什么手令。多总管说道,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办事。”齐乐问道:“多总管拿了皇上亲笔的圣旨给你看了?”张康年颤声道:“没……没有。难道……难道多总管的话是假的?”全身发抖,牙齿上下相击,格格做声。

齐乐道:“假是不假。我就怕多总管不认帐,事到临头,往你身上一推,可有些不大妙。张大哥,皇上为什么要放刺客出去?”张康年道:“多总管说,要从这三名刺客身上,引出背后主使的人来。”齐乐道:“事情倒确是这样。只不过宫中放走刺客,若不追究,连刺客也不会相信。这背后主使之人,就未必查得出。说不定皇上会杀几个人,张扬一下,好让刺客不起疑心。”这几句话齐乐倒没冤枉了皇帝,康熙确实命她杀几名侍卫,以坚被释的刺客之信。

张康年惊惶之下,双膝跪倒,叫道:“公公救命!”说着连连磕头。齐乐道:“张大哥何必多礼。”伸手扶起,笑道:“眼前有现成的朋友顶缸,咱们往这四名太监头上一推,说他们下蒙汗药迷倒了众人,放走刺客,可不跟你没干系了?皇上听说这四名太监是太后派来的,自然不会追究。皇上也不是真的要杀你,只要有人顶缸,将放走刺客之事遮掩了过去,皇上多半还有赏赐给你呢。”张康年大喜,叫道:“妙计,妙计!多谢公公救命之恩。”齐乐说道:“咱们快救醒众兄弟,咬定是这四名太监来放了刺客。”张康年应道:“是,是!”但想不知是否真能脱却干系,兀自心慌意乱,手足发软,当下掏了冷水,将众侍卫一一救醒。

众人听说是太监董金魁将自己迷倒,杀了三名太监,救了三名刺客,无不破口大骂。大家心中起疑:“太后为什么要放走刺客?莫非这些刺客是太后招来的?”但既牵涉到太后,人人都只在心中想想,谁也不敢宣之于口。这时董金魁的尸身衣服均已化尽,都道他已带领刺客逃出宫了。

齐乐回到自己住处,走进内房。沐剑屏忙问:“齐姊姊,有什么消息?”齐乐道:“齐姊姊没消息,好哥哥倒有一些。”沐剑屏微笑道:“这消息我不着急,自有着急的人,来叫你好哥哥。”方怡脸上一阵晕红,低声道:“好妹妹!你年纪比我小,我叫你好妹妹,那可行了罢?”齐乐脸嫩,之前也没说过自己年岁,是以方怡以为她比自己还小些。齐乐叹了口气,说道:“好老婆变成了好妹妹,眼睛一霎,老母鸡变鸭。行了,救出去啦!”方怡猛地坐起,颤声道:“你……你说我刘师哥已救出去了?”齐乐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我答应你去救,自然救了。”方怡道:“怎……怎么救的?”齐乐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下次你见你师哥,他自会说给你听。”方怡吁了口长气,抬头望着屋顶,道:“谢天谢地,当真是菩萨保佑。”齐乐见到方怡这般欢喜到心坎里去的神情,又想到刘一舟那些怂样,心下就替她可惜,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沐剑屏道:“师姊,你谢天谢地谢菩萨,怎不谢谢你那个好妹妹?”方怡道:“好妹妹的大恩大德,不是说一声‘谢谢’就能报答得了的。”齐乐说道:“那也不用怎么报答不过你也别叫我妹妹了,听着别扭,我可比你大。”闻言二人又吃了一惊,方怡道:“你,你不是想沾些便宜,说笑吧?”齐乐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道:“让你喊老些算个什么便宜!只是在我那边地方,二十来岁也不算得多大。何况我只不过二十过一些而已。”方沐二人又似长了见识,盯着她看了半晌,原来她竟这般大了。但她既然说她家乡那算不得大,那也许确是如此吧。

方怡道:“好……好姊姊,刘师哥说了些什么话?”齐乐道:“也没说什么,他只求我救他出去。”方怡“嗯”了一声,又问:“他问到我们没有?”齐乐侧头想了想,说道:“没有。我跟他说,你是在一个安稳所在,不用担心,不久我就会送你去和他相会。”方怡点头道:“是!”突然之间,两行眼泪从面颊上流了下来。沐剑屏问道:“师姊,你怎么哭了?”方怡喉头哽咽,说道:“我……我心中欢喜。”齐乐一撇嘴,说道:“你欢喜,那你慢慢哭吧。我可有事出去了。”当下出得宫去,信步来到天桥一带闲逛。

作者有话要说:  唔……原本我是有些不太喜欢方怡这个角色的,但是改着改着,仔细看原文,又觉得她也不是那么讨厌,起码这几章里面不算太讨厌……结果改成这样,虽然跟我一开始设想的很有差距,但是个人觉得这样的方怡也不错啦,就看后面要不要对她多改动些了

☆、放逐肯消亡国恨  岁时犹动楚人哀

北京天桥左近,都是卖杂货、变把戏、江湖闲杂人等聚居的所在。齐乐还没走近,只见二十名差役蜂拥而来,两名捕快带头,手拖铁链,锁拿着五个衣衫褴褛的小贩,差役手中举着七八个小麦杆扎成的草把,草把上插满了冰糖葫芦。这五个小贩显然都是卖冰糖葫芦的。齐乐心中一动,闪在一旁,眼见众差役锁着五名小贩而去,只听得人丛中有个老者叹道:“这年头儿,连卖冰糖葫芦也犯了天条啦。”齐乐正思索间,忽听得咳嗽一声,有个人挨进身来,弓腰曲背,满头白发,正是“八臂猿猴”徐天川。他向齐乐使个眼色,转身便走。齐乐跟在他后面。

来到僻静处,徐天川道:“齐香主,天大的喜事。”齐乐微微一笑,道:“天大的喜事?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到了吗?”徐天川瞪眼道:“齐……齐香主就是神!”齐乐眯眯一笑,道:“他何时到的?”徐天川道:“昨晚到的。总舵主吩咐,他在北京不能多耽,要我设法通知齐香主,请齐香主无论如何,即刻去和他老人家相会。”齐乐道:“是,当去。”跟着徐天川来到天地会聚会的下处,还没进胡同,便见天地会兄弟们散在街边巷口,给总舵主把风。进屋之后,一道道门也都有人把守。

来到后厅,只见陈近南居中而坐,正和李力世、关安基、樊纲、玄贞道人、祁彪清等人说话。齐乐抢上前去,叫道:“师傅,你老人家来啦,可想煞弟子了。”陈近南笑道:“好,好,好孩子,大家都很夸奖你呢。”齐乐站起身来,见师傅脸色甚和,说道:“师傅身子安好?”陈近南微笑道:“我很好。你功夫练得怎样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没有?”齐乐笑道:“不明白的地方多着呢。好容易盼到师傅来了,正要请师傅指点。”陈近南微笑道:“很好,这一次我要为你多耽几日,好好点拨你一下。”正说到这里,守门的一名弟兄匆匆进来,躬身道:“启禀总舵主:有人拜山,说是云南沐王府的沐剑声和柳大洪。”陈近南大喜,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快去迎接。”齐乐道:“弟子没换过装束,不便跟他们相见。”陈近南道:“是,你在后边等我罢。”

天地会一行人出去迎客,齐乐转到厅后,搬了张椅子坐着。

过不多时,便听到柳大洪爽朗的笑声,说道:“在下生平有个志愿,要见一见天下闻名的陈总舵主,今日得如所愿,当真喜欢得紧。”陈近南道:“承蒙柳老英雄抬爱,在下愧不敢当。”众人说着话,走进厅来,分宾主坐下。沐剑声道:“贵会齐香主不在这里吗?在下要亲口向他道谢。齐香主大恩大德,敝处上下,无不感激。”陈近南还不知原因,奇道:“齐乐小小孩子,小公爷如此谦光,太抬举小孩子们了。”只听一人大声道:“在下师徒和这刘师侄的性命,都是齐香主救的。齐香主义薄云天,在下曾向贵会钱师傅说过,贵会如有驱策,姓吴的师徒随时奉命。”说话的正是“摇头狮子”吴立身。陈近南不明所以,问道:“钱兄弟,那是怎么一回事?”

钱老本陪着吴立身等三人同去沐剑声住处,当下便被留住了酒肉款待。然后沐剑声、柳大洪亲自率同众人,请钱老本带路,到天地会的下处来道谢,没料到总舵主驾到,这时听陈近南问起,便简略说了经过,说道齐香主有个好朋友在清宫做太监,受了齐香主之托,不顾危险,将失陷在宫里的吴立身等三人救了出来。陈近南一听,便知什么齐香主的好朋友云云,就是齐乐自己,心下甚喜,笑道:“小公爷,柳老爷子,吴大哥,三位可太客气了。敝会和沐王府同气连枝,自己人有难,出手相援,那是理所当然,说得上什么感恩报德?那齐乐是在下的小徒,年幼不懂事,只是于这‘义气’二字,倒还瞧得极重……”说到这里,心下沉吟:“齐儿混在清宫之中,本来十分隐秘,只盼她能刺探到宫中重要机密,以利反清复明大业。既然做了这等大事出来,江湖上迟早都会知道,倘若再向沐王府隐瞒,便显得不够朋友了。”吴立身道:“我们很想见一见齐香主,亲口向他道谢。”陈近南笑道:“大家是好朋友,这事虽然干系不小,却也不能相瞒。混在宫里当小太监的,就是我那小徒齐乐。齐儿,你出来见过众位前辈。”齐乐在厅壁后应道:“是。”转身出来,向众人抱拳行礼。

沐剑声,柳大洪,吴立身等一齐站起,大为惊讶。沐剑声没想到齐香主就是小太监;吴立身,敖彪,刘一舟三人没想到救他们性命的小太监,竟然便是天地会的齐香主。齐乐笑嘻嘻地向吴立身道:“吴老爷子,刚才在皇宫之中,晚辈跟你说的是假名字,你老可别见怪。”吴立身道:“身处险地,自当如此。我先前便曾跟敖彪说,这位小英雄办事干净利落,有担当,有气概,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鞑子宫中,怎会有如此人才?我们都奇怪。原来是天地会的香主,那……嘿嘿,怪不得,怪不得!”说着翘起了大拇指,不住摇头,满脸赞叹钦佩之色。

“摇头狮子”吴立身是柳大洪的师弟,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声。陈近南听他这等称赞自己徒弟,心中大喜,笑道:“吴兄可别太夸奖了,宠坏了小孩子。”柳大洪仰起头来,哈哈大笑,说道:“陈总舵主,你一人可占尽了武林中的便宜。武功这等了得,声名如此响亮,手创的天地会这般兴旺,连收的徒儿,也是这么给你增光。”陈近南拱手道:“柳老爷子这话,可连我也宠坏了。”柳大洪道:“陈总舵主,姓柳的生平佩服之人,没有几个。你的丰采为人,教我打从心底里佩服出来。日后赶跑了鞑子,咱们朱五太子登了龙庭,这宰相嘛,非请你来当不可。”

陈近南微微一笑道:“在下无德无能,怎敢居这高位?”祁彪清插口道:“柳老爷,将来赶跑了鞑子,朱三太子登基为帝,中兴大明,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大伙儿一定请你老人家来当的。”柳大洪圆睁双眼,道:“你……你说什么?什么朱三太子?”祁彪清道:“隆武天子殉国,留下的朱三太子,行宫眼下设在台湾。他日还我河山,朱三太子自然正位为君。”柳大洪霍地站起,厉声道:“天地会这次救了我师弟和徒弟,我们很承你们的情,可是大明天子的正统,却半点也错忽不得。祁老弟,真命天子明明是朱五太子。永历天子乃是大明正统,天下皆知,你可不得胡说。”

陈近南道:“柳老爷子请勿动怒,咱们眼前大事,乃是联络江湖豪杰,共反满清,至于将来到底是朱三太子还是朱五太子做皇帝,说来还早得很,不用先伤了自己人的和气。大明帝系的正统谁属,自然是大事,可也不是咱们做臣子的一时三刻所能争得明白。来来来,摆上酒来,大伙儿先喝个痛快。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将鞑子杀光了,什么事不能慢慢商量?”沐剑声摇头道:“陈总舵主这话可不对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们保朱五太子,决不是贪图什么荣华富贵。陈总舵主只要明白天命所归,向朱五太子尽忠,我们沐王府上下,尽归陈总舵主驱策,不敢有违。”陈近南微笑摇头,说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朱三太子好端端在台湾。台湾数十万军民,天地会十数万弟兄,早已向朱三太子效忠。”柳大洪双眼一瞪,大声道:“陈总舵主说什么数十万军民,十数万弟兄,难道想倚多为胜吗?可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都知道永历天子在缅甸殉国,是大明最后的一位皇帝。咱们不立永历天子的子孙,又怎对得起这位受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死于非命的大明天子?”他本来声若洪钟,这一大声说话,更是震耳欲聋,但说到后来,心头酸楚,话声竟然嘶哑。

陈近南这次来到北京,原是得悉徐天川为了唐王、桂王正统谁属之事,与沐王府白氏兄弟起了争执,以致失手打死白寒松。他一心以反清复明大业为重,倘若鞑子尚未打跑,自己伙里先争斗个不亦乐乎,反清大事必定障碍重重。是以他得讯之后,星夜从河南赶到京城,只盼能以极度忍让,取得沐王府的原宥。到北京后一问,局面远比所预料的为佳,天地会在京人众由齐乐率领,已和沐王府的首脑会过面,双方并未破脸,颇有转圜余地,待知齐乐又救了吴立身三人,则徐天川误杀白寒松之事定可揭过无疑。不料祁彪清和柳大洪提到唐桂之争,情势又渐趋剑拔弩张。眼见柳大洪说到永历帝殉国之事,老泪涔涔而下,不由得心中一酸,说道:“永历陛下殉国,天人共愤。古人言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何况我汉人多过鞑子百倍?鞑子势力虽大,我大汉子民只须万众一心,何愁不能驱除胡虏,还我河山。沐小公爷,柳老爷子,咱们大仇未报,岂可自己先起争执?今日之计,咱们须当同心合力,杀了吴三桂那厮,为永历陛下报仇,为沐老公爷报仇。”

沐剑声,柳大洪,吴立身等一齐站起,齐声道:“对极,对极!”有的人泪流满面,有的人全身发抖,都是激动无比。

陈近南道:“到底正统在隆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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