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妖怪的概念里,妖怪们的名字一样属于一个代称,都非常简单,种族、第几代第几个孩子,没有过多的含义,但有的妖怪会在上岸后将名字改成更贴合人类社会的形式。
深海妖怪们多数是靠精神波动和特殊气味来交流。
但阮十八也模糊知道,人类和妖怪不一样。
人类的名字不单单是个指代,大多包含了家人们的诚挚祝福和殷切期盼,是对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收到的第一份美好的礼物。
阮十八觉得穆清野的名字很美,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就觉得穆清野像栖息的海域。
状似波澜不惊的海面倒映着皎洁的月光和弯月倒影,浅层清澈的海水波光粼粼,深处却藏着无尽的汹涌力量。
穆清野也像他偷偷浮出海面呼吸新鲜空气时,野蛮而肆意的风拂面而过。
他伸出触手触碰静默黑夜之中的月影,月影霎时碎裂,而拂面冷冽的风无法被抓握,从缝隙中穿梭一去不复回。
阮十八笑眯眯地对着屏幕,舌根微卷,舌尖滑落穆清野的名字。
藏在被下的小一躁动地小幅度滚来滚去,触手们蜷缩又舒张,紧紧捏着床单,将床单拉扯的皱皱巴巴。
他已经渐渐从穆清野身上摸到了一点规律。
阿爹阿娘曾告诉他,人类是情绪组成非常复杂又别扭的个体,除了直接开口说拒绝的情况下,沉默不语或是转移话题也是委婉的拒绝。
阮十八悄悄心想,穆清野似乎一样,但也不太一样。
他大着胆子提高了一点音量,小一不知何时软趴趴地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团,阮十八的声音也软乎乎的。
“清野。”
这比“穆先生”叫着亲切多了,喊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太过瘾,阮十八又轻声唤,“清野、清野。”
“啪叽”一下,微信视频通话又挂断了。
阮十八迷茫,“……?”
“穆先生又怎么了?”
他回头将小一从缠成一团的被子里解救出来,不解地想起上次似乎也是这样,“他的手机信号还没有我的好呢。”
虽然在穆清野的面前改了称呼,但私底下,阮十八和小一交流时,还是喜欢叫原来的称呼。
小一竖在空中七扭八扭,“咕咕叽叽”叫个不停。
“哦,对哦。”
阮十八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他一拍脑门,懊恼地咬住下唇,“穆先生还没说有没有下次呢!”
如果默认有下次的话,对方也没有说自己的喜好呀?这让他怎么办?
正为自己的大意深深后悔,阮十八沮丧地捧着手机,他打字的速度很慢,一旁的小一恨不得取而代之,从他的肩颈缝隙中努力钻了进来,给阮十八指点。
不等他打完字,阮十八的眼前蹦出一条新消息。
[穆清野:可以做最后一道。]
阮十八一愣,迟疑心想:对方的意思是有下一次,而且下一次可以做他展示的最后一道菜吗?
他展示的最后一道餐品是举了好久不肯翻页的糖醋鱼。
小一扭身,欢快地在空中舞动,而阮十八欢呼一声,猛地将埋进了被子里,耳尖红红。
给穆清野“做鱼”这件事纳入了他的最最最重要待做事项之一,并且取代了去商场买新手机和租房子成了第一位。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a市天气预报的阴雨迟迟到来了。
a大某生化实验室正值项目攻坚之时,几十人的研究团队几乎是不眠不休待在实验室中等最后的结果,最为紧急。
雨天来回食堂太耽误时间,又消耗太大饿得快,实验室研究团队便与谢宏签订了一日四餐的固定合作单子。
这趟差事落了一半在阮十八的身上,和灿星的订餐时间冲撞了,想着穆清野也不是经常去公司,而他也对a大充满了好奇,阮十八稍一犹豫,还是换了负责分区。
今日他刚出门时还下的细雨,可不一会儿,雨却渐渐大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匆忙躲雨,阮十八却翻出雨披认认真真将外卖箱子严密地包裹起来,又用绑绳系牢。
他顶着倾盆砸落的雨水,小黄鸭在模糊的街景中穿梭。
衣物早就湿透了,勾勒出腰线线条,就连黑发都紧黏在前额,阮十八的双目在雨中闪闪发亮,灵活地拧着车把左拐右拐,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