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嫩?……呵,”苍奇勒住白羽腰肢的手施了点力,另一手扣住他脉门冷笑道:“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明天究竟会是谁下不了床!”
随手摸到一个物件,苍奇腕部骤然发力,精准无比地切断了微红着跳动的烛芯,下一秒,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幽寂的黑暗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白羽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苍奇那紧贴着自己胸膛搏动的心跳,带着生命最原始的力度和热情。
白羽突然觉得这日子过得好不现实,一直以来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兄弟俩人,现在却极为突兀地以最为亲密的姿态相拥,算是虚妄的幸福么……
没有人能牢牢捕捉虚无的存在,就像水中的流沙,即使曾经确凿地浮出过水面,亦无法避免掩埋沉淀的最终结局。
暗夜蒙蔽了五官,时间的流动如同沾染了黏稠的松脂般因受到阻滞而愈发缓慢,白羽睁着眼,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保持侧歪在苍奇怀里的姿势已然全身僵硬;久到窗外隐约的残月敛了全部光华没入云端;久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混着细微的鼾声传入耳中,白羽才微微调整了身子。
他轻轻环住了苍奇——这个自己第一眼便已认定的弟弟,握着那早已沾染了血腥的双手悄声自语: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回头……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
@@@@@@@
子夜十分,太子寝宫。
“皇儿,这天色已然很晚了,为何迟迟不睡?……可有何烦心事?”
皇后不待太监伏地通传,便急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妆容精致的脸带着忧虑和疲惫,步伐凌乱,凤髻微散,显然是因着挂怀着自己的孩子,于夜半起身探视。
晦暗不明的灯光投射在太子赵尹身上,残留的阴影为他本就阴鸷的面庞添了一份凝重,原本僵直紧绷的坐姿在听到这番话后刻意放松了些许,赵尹定了定神,起身快步相迎:
“皇额娘,您怎的来此?若是父皇不见了您,必又大发雷霆!”
皇后轻抚赵尹皱起的眉头,叹息道:“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额娘也略有耳闻。皇儿,听额娘一句劝,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有些事能不做便不做罢!
“额娘也要来教训孩儿么……真是夫妻同心啊!”赵尹退开两步,微讽道。
皇后摇了摇头,“小九再怎么也是你皇弟,何必呢……你父皇年纪虽大,耳目俱损,可那心里却是分分明明,孰是孰非通透如镜!”
“嗤,额娘倒是觉得孩儿失了为人兄长的本分?!”
“可您得清楚,赵素若天真如斯又怎会费尽心机给我下这绊子。”赵尹怒形于色,指着虚空大声吼道。
皇后上前一把捂住了口不择言的赵尹,肃然道:“京中局势多变,危机重重,你出去避避也好,是该磨磨这过于偏激多疑的性子了……再者西南守兵亦是一支实力强劲的军队,你父皇派你去统领实为你的看重,这可是为你今后的江山统御树立了重要对外防御屏障的好机会啊!”
“呵,对外?……额娘,这皇位尚且岌岌可危,别忘了老九可是一直隐在暗处,伺机夺嫡!”
皇后默然不语,望着面目狰狞的赵尹苦涩地闭上眼。
“您回吧,这事儿孩儿绝不会善罢甘休!”
伫立一旁的小太监极有眼色地扶住面色凄楚的皇后,躬身小心地送出了门。
赵尹望着于眼前大门缓缓闭合,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
肩上突然一沉,赵尹偏头,是曾义心爱的宠物——一只灰斑信鸽,小东西正歪着脑袋打量他,时而扑棱棱地抖动双翅,紧实的小身体矫健有力。
熟练地拆下绑在脚上的小竹筒,揭开软塞抽出纸条,赵尹粗粗扫了一眼,阴冷地扯了扯嘴角:“已经查到了么……白苍奇?嗬,真不简单呐!”
挥笔写下一串文字,赵尹将新纸条卷好塞入竹筒,见那抹小小的灰色身影迅速没入黑幕之中直至消失不见,他狠狠踹翻了脚边的黄梨木榻,扭曲的脸尽显狠毒之色:
“竟敢和孤做对……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