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闪到一边,茜宇凝望着懿贵妃无力瘫软地倒在草堆上,暗暗不值,转身欲走,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那晚粥您还是吃了吧,不要糟蹋了皇上和臣妾的心意!”说罢匆匆而去。
懿贵妃绝望地看着那一提食盒,泪眼迷离。片刻后她无力缓慢地爬过去,打开食盒取出那碗腊八粥,胡乱在食盒里摸到一把汤匙,一匙匙急急地喂入口中。腊八粥中本应没有汤团,此刻她也没有顾及这些,把汤团满口塞满,鼓动腮帮,如同嚼蜡。突然她怔住,将嘴里的食物吐了一地,在残渣中胡乱摸出一小卷纸笺,匆匆地展开来看,红油写的字迹丝毫没有晕散开来,“麟儿尚在”,她呢喃地念着,一阵冰冷迅速僵凝了她的身体。
许久后,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响彻在宗人府,久久不息。
茜宇匆匆回到馨祥宫,换了衣裳,让缘亦抱了孩子过来逗了一会儿,便独自坐在贵妃榻上陷入沉思。
许久后,流芸进来道,“皇后娘娘送来请柬,请娘娘明日往坤宁宫过节!”
“知道了!”茜宇应道,“还有什么?”
“还叫娘娘带上小皇子一同前去!”
“知道皇上今日去哪里?”茜宇问道。
流芸垂首道:“听小瑛子说,晌午去了锦霞宫没出来过。”
“嗯!”茜宇不加思量地应了一声,起身对她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流芸应了,匆匆下去。
十二月初八,坤宁宫里熙熙攘攘,茜宇很晚才到,显然精心装扮了一番,因为刻意地减食,身子清瘦了不少。
“妹妹怎么这么晚才来?”皇后笑着,示意缘亦抱孩子抱过来。
茜宇择凳而座,笑盈盈答道:“小皇子临出门闹腾了会子,叫臣妾好一阵忙乱。”
众人听了欢笑不已,皇贵妃道:“要说年轻,琪淑容与恬嫔一般大小,这不是把小公主带得挺好?恬嫔你呀究竟还是娇贵些!”茜宇羞而不语。
如妃笑道:“到底女娃娃好带些!”
“母后!”若珣突然匆匆地从后殿跑进来,脸上还留着泪水。
“小心肝,谁欺负你了?”皇后将孩子还给缘亦,把若珣揽在怀里。
“母后!”若珣哭泣道:“母亲说三弟弟被皇姑姑带去玩了,早晚要回来的,可是……可是刚才二哥哥说……”她吸了口气道,“二哥哥说三弟弟死了,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哇哇大哭起来,伤心不已。德妃笑容僵滞,一脸的尴尬,众人也都停了声响。
皇后却从容不迫地安慰道:“小心肝,乖乖的!大过节的怎么敢哭呢!”说着把若珣抱在怀里,留下众人,起身向后殿走去。
待皇后再出来时,若珣公主已不在身边,她坐定后,对德妃道:“你说的也不错,不过孩子们那么聪明,早晚要晓得。”德妃连连点头,皇后又对众人道:“如今皇子、公主越发多了大了,往后你们说话也要谨慎着些!”
“是!”众人欠身道。
“娘娘!膳房备好了腊八粥!”品鹊上来禀报。
“传!”皇后说着,领着众人往饭厅来。
“谢娘娘赏赐!”众人福身后,纷纷坐定。
席间众人说笑玩乐,若珣公主似乎被皇后哄好了,已高兴地跟着德妃喝起粥来,众人正说笑着,却听到禾婉仪一声惊叫,寻声望去,却见到徐婉仪口吐鲜血,倒地不醒,桌上的碗碟扫了一地,粥与血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德妃用手蒙住若珣的眼睛,皇贵妃亦是如此护住了若岚,一阵纷乱之后,太医被唤来,不及叫人扶起徐婉仪,太医已对着皇后摇头。
茜宇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已不在人世的徐婉仪,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楚:人人都是锦衣玉服,她却朴素甚至苍白;人人都是翠环叮当,她却一支银簪挽着发髻;莫说充媛、充人,即便坤宁宫的宫女都比她体面一些;更可惜,她还是个女儿身。
赫臻到来时,徐婉仪的尸首已被抬了出去,他愤怒地坐在红木椅上,听着彩阳宫的侍女抽抽噎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娘娘今日什么都没有吃,事实上,娘娘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了!”
坤宁宫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是胆小地几个宫嫔、宫女还在抽噎!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终究开口了。
众人巴不得快些离去,纷纷福身而去,空旷的正殿里,只留下了皇后、瑾贵妃、如妃、敬妃和茜宇。
茜宇已从惊恐和惋惜中抽身,唤缘亦抱着儿子随着蕴蕴先行,自己则气定神闲,静静地坐在璋瑢身边。
皇后凝望着沉默良久的赫臻,欲言又止。
“哐锵……”一声清脆,赫臻失手滑落了手中的茶碗盖,细散的碎片洒满一地。
“皇上息怒!”众人随着皇后一同跪下,战战兢兢。
赫臻无奈地看着她们,一个个貌美如花,一个个天生丽质,一个个温柔体贴,一个个……
他开口道:“起来吧!”众人悄然而起,没有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