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抱着她没放下来,机会太难得,她自然舍不得下来。
穿着老式旗袍搭配高跟鞋的母亲,说要抱她上楼回房,大概是母亲抱孩子的动作太过生疏,又恰巧高跟鞋鞋跟太高,上楼时母亲没太走稳,崴了一下,她被摔落,从接近二楼的楼梯处摔滚到一楼。
正巧,父亲回来,看见这一幕。
只见父亲扔下公文包,大跨步地跑上楼梯,将母亲扶起,他将母亲的脚捧在怀里,细心地查看伤情,模样是那般心疼。
母亲轻声唤着:“映映。”
父亲这才想起她来,他走下楼梯来看她,刚刚在滚落的过程里,她后脑勺和额头都撞出了好大的包,更惨烈的是额头磕到楼梯金属扶手,伤到了皮肉,正在汩汩流血。
父亲看着她,问:“映映,疼吗?”
她摇摇头,乖巧着说:“不疼。”
父亲笑了,似是赞叹:“映映真乖。”
喊来梅姨抱她去客厅,等家庭医生来为她处理伤情。
父亲抱着母亲回了卧室。
其实她疼,她很疼。
可她知道,她说疼,父亲会说:““妈妈担心,映映要说不疼。”
盛夏午后,疗养院花园,枝叶浓密的参天大树将炎炎烈日驱离阻挡在外,留下阴凉阵阵。
江意映推着轮椅上的父亲在树荫丛里缓缓散步。
遇见父亲,她狂喜不已,即便父亲没那么疼爱她,可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即便她知道此事诸多端倪,她还是选择刻意忽略。
可就是有人轻巧地用一张母亲的照片,便试探出了父亲失忆于否。
她想逃避都不行。
江意映将父亲推到花园旁的草坪上,她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头靠着轮椅上父亲的膝盖,低低诉说。
“爸爸,我们还从未谈过心,说过心里话吧。”
“爸爸,你是不是觉得忘记一切,会更好面对我,会更快乐一点?”
“其实,只要你在,我就已经很快乐。”
“只要你在,我就不是这世间孤零零的一个人。”
“小时候我总以为你们很少关心我,很少抱我,是因为我不够好,我若是更懂事、更乖巧、更优秀,你跟妈妈或许就会多看我一眼,多爱我一点。所以,跳芭蕾跳到脚趾流血韧带撕裂,我都能忍。
可是不是我太懂事太乖巧,你们很放心,觉得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关怀、那么多的爱?
蕊蕊若是哭,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会抢着,要抱着她又亲又哄。
其实那时的我也是孩子,也才几岁,我也会怕,我也想哭,我也孤独,我也需要爱。
可是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妈妈,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心来爱别人,哪怕是你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