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消息骤变。宋哲元态度忽变,通电抗敌。
是日北方传来消息更奇怪,我军夺回丰台、廊坊、通县。傍晚南京人民有放鞭炮庆祝战捷的!
到了29日,才知道真相是:
早起始知北京事骤变,宋哲元全部退出,北平事交给张自忠维持。昨日南、北、西苑俱惨败!
到美国大使馆赴Johnson约谈。
到华寅生家吃午饭,见着Michon。
下午美大使馆参赞Peck来。
友人来谈者甚多。
与慰慈、驭万、蒋、梅诸位到Galfclub小坐,到老万全吃饭。
这一天,北方将士赵登禹等战死。日本兵舰炮轰塘沽,并用飞机和大炮,摧毁了南开大学。南开大学的被毁,象征了日本向中国文化界点名宣战。
傅斯年要绝交
胡适南来参加庐山谈话会,他的心情,是未尝不主战的。七七以后第五天,他在《独立评论》的“编辑后记”里,表示对“卢案”的意见:
此事开展到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在此际我们只愿表明我们的态度与决心:我们必须抵抗,如地方当局所表示,敌方再不速停射击,我们唯有准备大牺牲!并且我希望无论作战与交涉,全要听命于中央!
再过了六天,7月18号,他在“编辑后记”里进一步重申:
卢沟桥事件很少可以无条件地当为地方事件解决的可能,我们须有大规模的准备。这次我们不能有所割让,如此则又回到两年前的局面了,那还了得!
看了胡适这种“必须抵抗”“不能有所割让”的言论,我们若比照他几年来的“不主战”态度,发现颇有研究的价值。
胡适为人,理智而冷静,温源宁在《文人画像》里描绘:“在他呵呵的笑声中,及他坦白的眼光中,我们看不见他的灵魂深处。他不像志摩,不会有沉痛的悲哀与热狂的情绪。”胡适这种性格,远在他青年留美时候,就定型了。他那时候,就提倡“理智的爱国主义”。日本在1915年,向中国提出二十一条的时候,留美学生就纷纷主战,“对日作战!必要的话,就战至亡国灭种!”胡适忍不住站出来,劝告这些未经深思熟虑的隔海主战派。他说:“你们说中国有‘百万雄师’,百万雄师在哪儿?中国能战的部队只有十二万,装备还不行,海军只有一条排水量四千三百吨的三级巡洋舰,拿什么同日本打?打仗要讲实力,用只手挽狂澜,算不得勇敢:以卵击石,更不算英雄,若有人真要逞一时之快,把国家带到比利时亡国的覆辙,这种人,不但错爱了国,并且还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胡适的理智的爱国主义,在当时被朋友臭骂,骂做“汉奸”。但胡适是“哪有先生不说话”的,他在举国滔滔的时候独持异议,并且冷静地苦口婆心地表达出异议,不论内容对不对,基本上,却是一种心智真诚,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勇。
胡适回国以后,中国、日本的和战问题,一直在山重水复中演变着。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局面愈来愈恶化,胡适、丁文江、蒋廷黻、傅斯年等创办《独立评论》,希望书生论政,“在那个无可如何的局势里,认为还可以为国家尽一点点力。”
《独立评论》的特色之一是,创办人“并不期望有完全一致的主张,只期望各人根据自己的知识,用公平的态度,来研究中国当前的问题。所以尽管有激烈的辩争,我们总觉得这种讨论是有益的。”
开场白固然说得很好,实行起来,倒也颇不容易。“激烈的辩争”引起多次的对立:武力统一问题上,胡适与蒋廷黻对立;民主独裁问题上,胡适与丁文江对立;对日和战问题上,胡适与傅斯年对立。对日本,傅斯年主张宁为玉碎主义,但胡适力持慎重。二十二年(1933)“塘沽协定”,傅斯年极表反对,胡适却认为“1871年法国割地两省给普鲁士,过了四十八年,才收回失地”。“国家的生命是千年万年的生命”,“我们也许应该准备等候四十八年,在一个国家的千万年生命上,四五年或四五十年算得什么?”
不料胡适的持重,惹火了他的学生傅斯年,傅斯年吵着绝交,要退出独立评论社!胡适很感意外。于是丁文江出来,写长信劝傅大炮,才算稳住师生之情。
理智的爱国主义
胡适的理智而冷静性格,形成了他做人做事做文章的基础,他认为大丈夫的条件,除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外,还得加上一条——“时髦不能动”。光赶时髦是不成的,要先通得过自己理智而冷静的判断才成,得先通过自己内心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