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邵令航招呼苏可,“过来把这个吃了。”
&esp;&esp;这是敬王家厨子做的药膳粥,因为孙妈妈提了句,所以厨子进门那天起就单独做两份。一份对苏可的症,一份对邵令航的症。熬了这么多天的夜,邵令航底子好是一方面,药膳多多少少也起了些作用。只是连菜带粥都是药膳,邵令航吃不惯,所以只做了粥。
&esp;&esp;邵令航已经坐到炕边,只等苏可落座就要动筷。而苏可却迟迟未动。
&esp;&esp;病着的时候,他亲力亲为地端饭服侍,那时争执不来的。她没有气力,也顾不得什么礼法和规矩。可是现在病好了,孙妈妈和月婵都在一边站着伺候,她坐到邵令航的对面,这事情就很难办了。
&esp;&esp;邵令航似乎瞧出了她在想什么,既不看她,也不说话,手里捏着筷子,倒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来。
&esp;&esp;月婵忙在一边帮腔,“苏姑娘快坐下吃吧,等会粥凉了还要热,更耽误工夫。”
&esp;&esp;苏可犹豫着,事情僵持不下,碍着旁人在,她也不好和邵令航怎么拧。陈了片刻,她认命似的,乖乖坐到炕桌另一头,闷着头喝粥。
&esp;&esp;说起来,她这点性格委实让人有些难过。邵令航虽然得偿所愿,但细想却又觉得心疼。
&esp;&esp;本是个有脾气的人,却因为许多的规矩礼节和道德束缚成一个必须收敛克制的人。倘若真的被揉扁搓圆了也行,偏又铁骨铮铮。这样的落差,不知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esp;&esp;邵令航顿时觉得食不知味,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孙妈妈和月婵,低声说:“你们也吃饭去吧。”
&esp;&esp;两人以为邵令航是有话要说,推辞都没有,谢恩就都出去了。屋里本就没有安置服侍的人,这两人出去后,偌大的一个正屋,竟然只剩下邵令航和苏可。
&esp;&esp;苏可舀着粥不敢往嘴里送,万一对方要说话,她却吞咽着,这是不合规矩的。
&esp;&esp;邵令航轻声道:“她们都走了,你安心吃。”自己夹了一筷子笋丝,嚼完了才又嘟囔,“吃个饭也顾三顾四的,我不兴的那些规矩。”
&esp;&esp;苏可哦了一声,面上淡淡的,执着瓷勺的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esp;&esp;“明天就打算去上值吗?”
&esp;&esp;苏可回过神来,回道:“病了八天了,也该好了。积旧库房还一摊子事呢。”
&esp;&esp;邵令航没有反驳,也知道反驳了没有用,恩了一声,“田太姨娘的事,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若真要查,仔细着府里的人。我这院里的人我能保证,出了荷风斋,任何一个人都要小心堤防。”
&esp;&esp;苏可沉默地点点头。
&esp;&esp;邵令航又说:“死的那婆子,我已经派人去她家里打点好了。赙仪和安置的费用是府里出的,我以你的名字,派人又送去一份小的。你记着些,明日上值倘若别人问起来,不要说漏了。要是那几个婆子为淹死的事说了什么,你不要在意,该干活干你的活。”
&esp;&esp;“我知道了。”
&esp;&esp;“还有……”
&esp;&esp;苏可扬起头来,“您操的心真多,吃您的饭吧。”
&esp;&esp;被呛了这一声,邵令航愣了下,随即弯了嘴角,低头吃自己的粥去了。
&esp;&esp;这顿饭终于平静地吃完,天也黑透了。
&esp;&esp;临走前,苏可想起什么,破天荒地拉住邵令航,躲开月婵和孙妈妈的视线,低声几近耳语,“您那块无事牌,我放在您内室的枕头下面了。”怕他要说什么,忙又说:“那么大一块,我戴着实在不方便。何况是贵妃娘娘赏的,进宫若是不带着,难免让人起疑。”
&esp;&esp;邵令航嚅了嚅嘴唇,俯下点身子同她说:“那,要不我还把穗子给你?”
&esp;&esp;苏可剜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您的东西。”
&esp;&esp;邵令航不吱声,说起来,她身上没他的东西,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将她带回荷风斋养病的时候,看见脖子上的红绳,那种感觉是不可言喻的。如今她都还回来,他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担忧,心里空落落的,极力想要寻到一丝平衡。
&esp;&esp;“这个,你拿着用,总不会闲碍事了吧。”
&esp;&esp;他掏出怀表来给她,精致的金链子,表盖弹开会发出啪的一声响,清脆悦耳。怕她拒绝,生硬地找理由,“这府里各处正屋都有大座钟,独你那积旧库房没有。这东西实用,比看天来得准。你先用着,什么时候觉得不方便,你再拿来。”
&esp;&esp;这样说总挑不出毛病来了吧。
&esp;&esp;苏可小声道:“我那库房有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