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在叹气?”
在好一阵沉默无言的漫步后,芷英拋开矜持,语带关切地问。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不外是,一时对人生有一些陈腔温调的感叹罢了。”
“人生就是遗样,明知都是陈腔滥调,却没有一个人超尘拔俗,免除这些烦恼。”
“对所有的凡夫俗子而言,生命的形式就是在情欲两个字上打滚,消磨了一辈子,然后是一副千疮百孔的臭皮囊两手空空地回去,什么也没有。”
“想不到姐夫会有这么悲哀宿命的人生观。”
“的确是很悲哀。活了半辈子,最大的心得是空虚迷惘,不知所为何来?真是所谓古今如梦,何曾梦觉?”
“至少你有靓君,她是你的生命最具体、真实的延续。”
“这点应该是吧!除了她,我一无所有。如果没有长出她这么一片嫩芽,我就真的只是一根枯枝了。”
“而我,正是不折不扣的一无所有。像一片叶子随风离了枝、落了地,就什么也没留下。”
芷英的话,令成霄停住了脚步。
“芷英,我非常高兴你今天肯和我讲这么多话,但是,你的话却对我印证了更多你的悲愁和不快乐。告诉我,你真的那么不快乐吗?你有很多心事,是不是?”
成霄的追问,换来的却是芷英的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正触痛了她的心弦,以致她又回复了往昔的深沉和矜持。
“芷英,抱歉,我不该去探触你的心事,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关心你。告诉我,旖魁对你怎么样?你们的感情好吧?”
面对成霄的追问,芷英痛苦地回避着他那炯炯热切的眼神,只把脸偏向另一边,不让他看见她欲泣的表情。
“芷英,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地不快乐?”
“姐夫,不要问我这些乏善可陈的人间俗事,那只会使你已经有一肚子感慨的心情更沉重、难过。”
芷英不得不以轻描淡写的自嘲来回答。而实际上,她正极力吞下涌在喉问的泪水。
成霄却听得出她带着硬吶的声音中那无法掩饰的感情。看她偏着脸惟恐被自己看穿什么的模样,他有一股强烈的,想把她拥抱入怀的冲动,但是,他克制住了。
两人缄默无言地站了好一含儿,直到芷英回复了平静,才又踏出了脚步缓缓并肩在草坪中踟蹰同行。
“姐夫,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芷菱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否则,为什么从我给靓君教琴到现在,都没看过她在这里?”
芷英终于又开口说话。
“不瞒你说,我们的状况很糟。总而言之是个性不合。然而,天底下个性不合的怨偶何其多,倒不怪上天为什么独独刻薄待我!”
成霄意味深长地慨叹着。
芷英经此一说,所有的悲情再也抑制不住,始终隐忍着的啜泣终于放出了声,低低地掩面哭了出来。
成霄想不到她对这番话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不住喃喃地说:“对不起,我无意引动你的愁绪,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我的自怨自艾会伤害了你─”芷英听他说完这一番话的同时,急切地把他推开了。
屋里那一头,隐隐传来靓君的呼喊:“芷英阿姨!爸爸,你们在哪里?”
成霄掏出手帕递给了芷英,柔声地说:“把眼泪擦掉,进去吧!”
芷英温顺地拭去了泪痕,随着成霄走进屋门。
“芷英阿姨,帮我梳头发!”
靓君拿了一把梳子朝芷英扑过来。芷英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说:“靓君好香好香,是最干净漂亮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