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阁里又静了下来,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吱呀。
主屋的门被推开,随言端着一碗药从屋外进来,对靠在软榻上的人行了一礼,“泠少主,公主的药熬好了,需要叫公主起来吗?”
泠溪一手拿书,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碗壁,探了探温度,“这药刚起来,还烫着,且凉一凉吧。待会我再喊她起来。”
从喝了泠少主开的药后,凤栖不仅烧退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至少喊她的时候,不会只一直睡着,沉寂地让人觉得可怕。
所以打心里,随言是相信泠溪的。
“是。”随言低低应了一声,将药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吹风阁又静了一下来。只是这一次没静多久就被泠溪给打破了。
泠溪起身走到桌子旁,放下书本,伸手试了试碗壁,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抬头看向床上还闭着眼睛装睡的凤栖,有些好笑,“怎么?还不起吗?难不成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凤栖公主还怕喝药?”
凤栖猛地睁开眼,看向站在她传遍笑意盈盈的泠溪,心里暗暗抓狂。
凤栖一贯是最耐不住激的,而且她身为毒医,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怕喝药的事情出来说。到底是谁说大夫本身就不可以喝药啊混蛋!
“泠溪哥哥。”凤栖看着泠溪,哀怨。
泠溪忍着笑,将药碗递给她,哄孩子一般劝道,“乖,把药喝了,喝了药,你的病就能好了。”
“可是好苦。”凤栖看着那药碗,黑漆漆的药水一看就知道很苦,哀怨的小脸顿时苦成一团,“泠溪哥哥,很苦的。”
“乖,苦口良药。”见凤栖还想说什么,泠溪又道,“你也不想成日都躺在床上吧?若是不乖乖喝药,你的病就好不了,你的病好不了,依照凤帝和皇后的脾气,是万万不肯让你下床走动的。你身子虚,前段时日又受了伤,伤了底子,不好好调养一番只怕会落下病根呢。”
听说要在床上躺倒病好,凤栖立马接过泠溪手里的药碗,双手捧着,表示绝对会乖乖喝药。只是在看到那一碗黑漆漆的东西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僵了一僵。
偷偷用眼角看了一眼泠溪,他依旧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没商量’三字。凤栖撇撇嘴,认命地深呼吸一口气,直接一口闷。
终于将最后一口药灌进胃里,凤栖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感觉,将碗丢给泠溪,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吐了吐。
泠溪见她这模样,又看向她明显清瘦了些的小脸,有些心疼,也不敢再闹她了,将碗甩向桌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凤栖。
凤栖哀怨地不想理他,偏过头去。
泠溪失笑,伸手打开了布包,里面赫然躺着几枚大小相差无几的澄黄色的蜜饯。他拈了一颗,递到凤栖的唇边。
鼻尖传来香甜的气息,瞬间缓和了口腔内难忍的苦涩,凤栖也不理现在是否还在恼他,张口就将那枚蜜饯咬进了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充满味蕾,平息那股欲呕的苦涩,凤栖咂咂嘴,双眼放光地看着泠溪手中剩余的几枚蜜饯。
泠溪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布包往凤栖面前一递,凤栖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自己拈了一颗丢进嘴里,甜滋滋的,瞬间就满足了。“你可别以为几枚蜜饯就可以抵消方才的事,逼我喝药,我们结大仇了。”
“嗯?”泠溪状似细细思索,“那公主殿下要怎样才肯原谅泠溪呢?”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就饶了你。”凤栖咬着蜜饯,认真思考。
“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泠溪也不恼,依旧好脾气地笑着,近乎纵容地任凤栖胡闹,“吃完了再歇一会吧,晚上凤太子只怕会过来。到时候你若是醒着就见,没醒我会与他说的。”
“嗯。”凤栖大病未好,精神有些不济,说了这么一会话就又有些困倦了。她自己也懂医术,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也便没有再闹,乖乖听话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只是这一次,不管怎么睡,她都没有睡得很沉,隐隐地感觉有人来了,摸摸她的额头,替她拉拉被角,与谁低声说这话,又有人走了,脚步悄悄。
又发了一次汗,凤栖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好像又轻了些,在没有那种被沉沉压着的感觉了,脑袋也不再沉沉的,耳边似乎还有谁在说话的声音,隐隐提到几个名字,南隋,大婚,星渺,苍云代。
“苍云代,玉梨花开了耶,我们去看好不好?”
“苍云代,我昨天刚习了一支新舞,我跳给你看。”
“哥哥欺负我,苍云代你帮我教训他。”
苍云代……
苍云代……
苍云代!
是谁,谁在说话?
“阿九?阿九?醒醒,阿九!”
是谁,别那么用力摇她,会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