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活的时候,听村里人说起过,新来的裴知青在山脚下建了一座房子。
于是,他和妻子选择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夜晚,偷偷摸摸地来到山脚,远远地观察着这座新房子。
当他们看到房屋的位置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孩子一看就是别有用心啊!好在村里的人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今天听到裴知青搬进了新居的消息,他就在想,这傻孩子一定会趁着夜色上来寻找他们,果不其然,这才入住的第一个晚上呢,女儿就迫不及待地找过来了。
裴姒锦有些羞涩地从程静娴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饭盒放在那张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桌子上。
那简陋的桌子似乎承受不住饭盒的重量,摇晃得让人担心它随时可能倒塌。
“来,坐着说话。”程静娴拉着裴姒锦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裴姒锦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亮,开始仔细端详起四周的环境。
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地方居然连一张像样的床铺都没有。
只见角落里铺满了杂乱无章的稻草,上面摆放着一条补丁满满的被子,勉强可以称之为一张床。
而房子的左上角还有一大块缺失,仰头望去,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这一看就知道,下雨天,里面外面肯定会一起下雨。
裴姒锦又想哭了,她强忍着泪意,嗓音干涩地问:“屋顶不能修?床也不能有吗?”
“也不是,只是这到底是牛棚,修太好反而引人注意,就这样破破烂烂就挺好的,又不是不能住。”裴兴邦解释。
程静娴担心女儿难受,也连忙附和丈夫的话:“是啊,这几个月,我们俩都住习惯了。”
见父母都这么说,裴姒锦也不想他们住在这种环境里还要担心自己难受,于是勾唇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们觉得好就行。对了,这里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住吗?”
“嗯,之前牛棚都是村民负责打扫的,我们两过来后,村民只有要用牛的时候才会过来看看,见我们伺候的好,也没说什么。这个地方挺好的,村民也好相处,虽然不跟我们亲近,但也不会动不动就抓我们去批斗。”
下乡前,他们上过好几次批斗台,也被人关过小黑屋。
威逼利诱恐吓,轮番上阵。
如果不是顾老爷子出手相助,把他们弄到这里来,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房子破破烂烂没关系,睡在稻草上没有床也没有关系,只要精神不受到侮辱折磨和打压,外在的一切脏乱差都是可以忍受的。
裴兴邦笑呵呵地补充一句:“知足常乐嘛,反正这里除了环境不好,其它都挺好的,我们就是表面看起来过得不太好,而且,承璟那孩子有时间就会偷偷过来看我们,给我们带点吃的,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想帮我们把屋子修好,不过被我拦住了,怕弄太好引起村民的注意,所以我们两这段时间也没你想象中那么难过。”
听到顾承璟的名字,裴姒锦眼神暗了暗。
她寄的信估计早就到了。
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
他是不是,不肯原谅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