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玉抬手扣着前襟的扣子,淡淡道:“没什么,我今日约了崔东家,乘画舫游湖去。”
逢月从柜子里挑了一件水粉色的窄袖纱裙对着菱花镜比了比,饶有兴致地向镜中道:“你要去游湖?黄昏时我也约着小郡主去划船好了,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喜欢的。”
期待了好几日与她同游碧波湖,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苏景玉终于按耐不住心底的失落,甩了甩卷起的袖口,没好气地瞥着她质疑:“你还会划船?小心掉水里了!”
逢月转身嗔他,“苏景玉,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世子和少夫人起了床,不必再刻意压低声响,东院的小丫头们在各处的房檐下挂起了菖蒲,忙忙碌碌,喜气洋洋。
四喜为逢月挽了个单螺髻,斜插了一根玉簪,略施了些胭脂与唇脂,再穿上一身水粉色的窄袖轻纱罗裙,娇俏中带着些艳丽妩媚,分外动人。
早膳时餐桌上摆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角黍,翠绿的芦叶用五色彩线缠裹着,甜香四溢,旁边还放着半碗砂糖。
逢月喜好甜食,扒开芦叶把顶角处的红枣一口咬下,再把白花花软糯糯的米团放在糖碗里滚上几滚,用银箸扎着放进嘴里,细碎的糖粒沾满了娇唇。
苏景玉向来不喜这种黏糯之物,看着逢月低头吃的正香,也勉强吃了一个,权当过节应景。
早膳过半,苏天寿身边的常胜进来拱手:“世子,祁公公带着祁公子来送夏衣,侯爷请您一起去前厅会客。”
祁公子来了苏府?逢月手中的银箸缓缓放下,那块与梦中极为相似的鱼形玉佩浮现在眼前。
要出去见见他,问他是否知道桑婉的事吗?可苏府里这么多人,若是被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
逢月不觉抬眼,苏景玉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幽黑的眼底满含深意,身子向前探了探,戏谑地温声道:“怎么,想跟我一起去见他?”
逢月脸上一热,面颊紧绷着摇了摇头,局促地像是一个对丈夫不忠的妻子被抓了现行,目送苏景玉负着手,慢悠悠地出了膳厅,周身渐渐放松下来。
算了,还是等过了一年之约再说吧。
前厅里,祁公公俯身对苏天寿父子施礼,身后的祁沐恩拱手,“见过苏侯,苏世子。”
苏景玉跟着父亲点头回礼,视线越过祁公公,掠过后方那块与逢月画中极为相似的鱼形玉佩,缓缓抬眸,盯着祁沐恩那张温润瘦削的脸,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敌意与嘲讽。
刚回京时,崔荣锦日日与苏景玉聚在醉仙楼喝酒,同他说起京中的形势及各公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自然也说起过祁公公的这位养子,温润如玉,性情内敛,颇有贤名。
碰巧那日祁沐恩也光顾了醉仙楼,从雅间门前闪身而过,匆匆对视过后,苏景玉不以为然地哼笑。
十年来他跟在拂风身边驱毒,鲜少接触外人,远称不上阅人无数,但拂风教过他,相由心生,眼为心之门,看人要看眼睛,眸正神清的人通常不是恶人,但明显祁沐恩并不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