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朴的庄稼人扛着锄头走在田间地头,小娃娃成群地在路旁嬉闹,苏景玉拉紧缰绳让马慢下来,顺着逢月的指引左转右转,终于在周妈家门前站下,跟着逢月推门进院。
角落里拴着的大黄狗见了苏景玉陌生的面孔吠的呲牙咧嘴,被逢月呵斥了一声才安静地趴在地上。
周妈正站在窗前探头向外张望,见她竟然带着苏景玉一同回来,难以置信地张着嘴,随即笑弯了眉眼,双手拢了拢斑白的发鬓,小跑着出门迎过来。
“姑娘,苏世子,你们怎么来了?”
周妈第三次见苏景玉,仍免不得有些拘谨,话一出口方觉出问得不妥,慈祥地笑笑,帮着把马牵进院子,碎步在前将两人往逢月房里引,嘴里念着“快进屋快进屋,我去倒茶去!”
房里的布置与上月回来时别无二致,除了桌上青色花瓶里的野花不见了,换成了一支红艳艳的丝绸假花,看针脚便知是周妈做的。
逢月早起没睡够,又奔波了一路,懒懒地坐在桌边打起哈欠。
苏景玉负手踱着步子,兴致满满地四处打量,藤床布幔,铜镜木几,不过是一间略为精致些的闺房,相较林府的奢华可谓天差地远,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舒心和温暖,难怪逢月喜欢回到这里来。
脚步在床边停下,看着比苏府窄了不少的床板,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周妈端着茶盘进来,苏景玉上前接过,问道:“周妈一个人在家?”
周妈见他高贵俊俏又彬彬有礼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点头回:“周勇他爹带着工匠建房子去了,周勇两口子收租还没回来,两个孩子闲不住,不知道跑哪疯去了。”
提到建房子,逢月突然来了精神,脑海里浮现出图样上飘着荷香的小院子,恨不得马上过去看看。
还没待她开口便听苏景玉道:“周妈,家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逢月微张的嘴又合上,摸了摸早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出门前她和苏景玉都只吃了一颗水煮蛋和半碗酥酪,快到晌午了,的确是饿了。
庄稼人常年吃两餐,早已经习惯了,周妈这才想起来京中的公侯府邸好多都是吃三餐的。
早起吃剩下的南瓜饼不可能端出来,冷锅冷灶的,现烧菜做饭怕是要耽搁些时辰,随意做些又怕怠慢了苏景玉这位贵客。
正急得不知所措,苏景玉含笑道:“随便下两碗面就好。”
周妈这才放松下来,两只手习惯性地在肋下抹了抹,边往门外走边扭回头道:“马上就来。”
片刻功夫,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端上桌,汤里漂着几片绿叶菜,没有多少油星。
苏景玉拿起竹筷递给逢月一双,挑起素面吃的津津有味。
周妈这些年与焦氏母女打过几次交道,知道高门大院里的贵人们生活极为讲究,没料到苏景玉这位侯门贵子竟然这样平易近人,看逢月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不是他装出来的,慈爱的笑容溢出眼底,站在一旁不停道:“多吃些,不够锅里还有。”
院子里的大黄狗吠声又起,周妈转身出门,苏景玉知道是府里的马车到了,抱着碗将汤喝的一干二净,见逢月翻出帕子来擦嘴,笑闹着夺过来擦了擦。
车夫一路打听着寻来,生怕弄错了人家,正要开口询问一脸怔然的周妈,便见世子挽着少夫人出来,颔首施了一礼,回头将车上的箱子一一搬进院子。
毕竟都是名贵之物,车夫当着苏景玉的面开箱,确认不曾损坏更不曾短少。
周妈虽没吃过,却也见过,知道这几箱东西价值不菲,收受也不是,推却也不是,站在箱子边不知如何是好,苏景玉连说带劝才安心收下。
逢月对这些补品没什么兴趣,只惦记着自己亲手摘的桃子,等到最后车夫才将桃盒抱进院子里,打开盒盖来看,仍是红扑扑毛茸茸的,半点没有碰坏,抱着塞给周妈尝鲜。老人家乐的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憨实又慈祥的笑容。
日头偏西,阳光淡淡,逢月吃饱喝足,张罗着要去房子那边看看,苏景玉眸光微动,不再阻拦,顺着周妈描述的方位,带着她穿过一片樱桃林。
临近夏末,树上已经鲜少能见到大红的樱桃,只有椭圆形的叶子在微风中簌簌作响。
前方凿木之声越发清晰,逢月欣喜地拉着苏景玉向前小跑,只见空地上槽底已经铺平,上面木柱林立,三间房舍的结构清晰可见,几个工匠站在东边的银杏树下忙着凿木钻孔。
苏景玉仰头看着高大的银杏树,树干足有盆口粗,看起来有些年头,夏日里能遮挡阳光,秋天黄叶铺满院子,树下再置办个秋千,想想都觉得比画中还要美上三分。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种远离尘世的恬静之美,仿佛连空气都透着股静逸悠然,令他不由幻想着将来与逢月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西边不远处,周叔弓着身子,用白灰在地上画下荷塘的轮廓。
听见有动静朝这边望过来,瞧见逢月身边站着个贵气俊美的红衣男人,愣了一瞬才想起这人应当就是她的夫婿苏世子,拍拍满身的灰尘上前,嘴里招呼着逢月,眼睛却一直瞟着苏景玉。
苏景玉丝毫不把他当下人看待,同他客套道:“周叔为我和逢月的事奔忙,辛苦了。”
逢月神色一滞,仰头看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