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溪看着孟氏如此孱弱心中不忍,正要起身过去服侍,陈勉担心她刚有孕受不得辛苦,握住她的手拦下。
孟氏看在眼里,又见苏景玉也跟了来,接过楚妈递来的茶喝下,理顺了气向子溪道:“身子如何?当真是有孕了?”
子溪不敢断言,陈勉抢先道:“岳母,进府时苏兄方才已经帮忙看过,确是有孕了。”
子溪诧异地看着他,一脸幸福地低头浅笑。
子溪以苏天寿义女的身份嫁进鲁国公府,陈勉理当称呼孟氏为岳母。
孟氏也不是第一次听陈勉这样称呼她,却依旧心里酸楚难耐,勉强笑道:“好啊,这可是大喜事,当向亲家公道个喜才是。”
进府时明明只是打了个照面,脉都没有碰过一下,逢月扭头正要向苏景玉求证,想起玄清山上拂风道长一眼便看出他还没有碰过女人,他师从拂风,自然也看得出子溪有孕了。
花名远播的浪荡公子至今还是个雏,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吧,她捂着嘴笑得脊背微颤,苏景玉瞬间看透她那点小心思,宠溺地瞪她一眼。
孟氏的视线随之落在逢月平坦的小腹上,没心情,也不好再问。
暗自唏嘘她嫁入苏府快一年都未见有孕,娘家又被判充军,却能独得夫君宠爱,自己当初若是没有生下景琮,这些年怕是连正妻的身份都难保。
陈勉看出孟氏面色有异,颔首道:“岳母,家父前两日进宫时,皇上说起孟氏一族已被贬斥出京多年,念及孟尚书当年辅政有功,有意召大舅父回京任工部郎中一职,听家父说已经着翰林官拟旨了。”
孟氏愕然回神,“当真?”随即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旁的楚妈,见她含着泪点头,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搭在茶桌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强忍着激动的泪水向陈勉笑道:“多谢亲家公在皇上面前美言!等兄长回京后,我定与他一同去国公府登门致谢!”
陈勉直言道:“岳母误会了,这件事并非家父向皇上谏言,是皇上有意赦免孟家,同家父说起而已。”
陈鸿举不涉党争,也从不与朝中重臣深交,子溪了解公公的性情,过门后从未恳求过他为孟家在皇上面前求情。
衍王及其党羽被铲除之后,朝中凑请太子重返东宫的呼声越来越大。
李亢忌惮太子,又羁押他十年之久,怕他怀恨在心,可别的皇子不论文才武功都差强人意,实在不足以托付江山,一时拿不定主意才找陈鸿举商议。
陈鸿举钦佩太子的才华,也赞同迎太子回东宫。
重臣同出一言,李亢疑虑更甚,打算在释放太子前再笼络一批朝中老臣来压制他,想起了当年户部尚书孟遣的儿子孟连山。
如今孟家与鲁国公府和沾着亲,也算给了陈鸿举一份恩典。
苏景玉前次与陈勉见面时没听他说起,诧异的眸光转瞬即逝,慢悠悠端起茶盏品着。
知晓他一向厌恶朝中为谋私利拉帮结派的风气,只是不忍子溪受迫于孟氏,担心她这些天在苏家受委屈才提及此事。
孟连山虽然进京为官,但品级不高,也不至于让苏天寿不满。
如此一来,子溪便不会再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孟氏丝毫不介意陈勉言语耿直,眼角眉梢尽是激动的笑意,急声吩咐楚妈:“子溪才有孕,万万受不得凉,你叫人去把主屋外间收拾了,晚上让她睡在我那!”
苏景玉年幼时见惯了孟氏颐指气使,回京一年,依然不习惯她大献殷勤的模样,轻嗤一声,放下茶盏淡淡道:
“不必了,逢月一直挂念着子溪,让她歇在东院就好。”
孟氏尴尬地顿住片刻,很快恢复了笑意,连声道:“也好,也好。”
东院主屋向北过了拱桥,距离荷塘不远处有一片空置的房舍,平日里很少有人来,环境清雅幽静,很适合静心养胎。
逢月怕子溪住着不习惯,一早命人把她之前用的寝具从房里搬过来,连熏香都是她惯用的。
苏景玉为子溪把过脉,诊断她胎像平稳,身子无碍,陈勉心中顾虑全消,道过谢后起身告辞。
房门外银光璀璨,白雪皑皑。
子溪站在门口送别将要远行的丈夫,眼里透出几分不舍,陈勉停下脚步,没急着劝她回去,抬手紧了紧她斗篷领口的系带,温声道:“你好好的,我去去就回。”
子溪笑着将勒到脖颈的系带拽松些,郑重点头,留恋地望着陈勉跟随苏景玉踏雪向南走去,直到那一抹藏蓝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逢月倚在门边看着这对她亲手撮合的眷侣,欣慰地笑笑,怕子溪在雪地里站久了着凉,拉着她进屋到榻上坐着。
旁边的角柜上檀香袅袅,淡雅怡人。
逢月俯身从柜里取出个一尺多长的棉娃娃来,身上穿着件淡紫色的缎面小衣裳,胖乎乎的小脸白里透红,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子溪惊喜地接过,指尖碰了碰娃娃肉嘟嘟的鼻头,“多谢表嫂,哪里买来的?”
“昨日去后街的铺子买的,我本来还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刚巧碰到这个与你穿同色衣裳的娃娃,带回来给你做个伴,等孩子出生了还能给他当玩偶。”
逢月瞧着子溪平平的小腹,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他要多久才会动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