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么大,要找一个人出来实在不容易。
巧儿从没有见过逢月彻夜不眠,知道她心里苦,吹熄了灯烛,小心翼翼地站到床边。
“二小姐,你一晚上没睡了,要不起来吃点东西吧?”
逢月昨日天明时哭着入睡,一直睡到黄昏时才醒来,该发泄的情绪都已经发泄过了,接下来便是要在李亢与苏天寿刀兵相向之前,想尽一切办法救苏景玉脱困。
心仿佛悬在嗓子眼,一直没能顾及到陪在身边的巧儿,逢月回过神来,转眼打量巧儿渐渐泛红的眼眶。
巧儿年纪还小,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波折,心里害怕还要忧心着她,逢月弯了弯唇角,挪动到床边,捏着巧儿的小脸安抚。
“我是白日里睡多了,走了困,你去弄点吃的吧,随便什么都行。”
她不想惊动了周叔周妈,免得让他们跟着担心,况且她与顺子和昆叔还有事要商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巧儿圆乎乎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刚要去准备早膳,又回头问:“二小姐,要不要给小郡主和小姐送一份过去?杨侍卫不在,她们两个会不会吃不上饭呀?”
巧儿虽然从没见过李元君,却常听逢月提起她,对这位仗义的小郡主印象极好。
逢月轻笑,“不必了,杨艇怎么舍得让她饿到,一定会把她和离儿照顾的很好的。再说来回跑的多了,让人瞧见也不安全。”
一抹柔光拂去天幕的灰蓝,寒风鼓的窗纸簌簌地响。
逢月坐在床边轻柔地抚弄着道袍的格子纹理,拂风百毒蚀骨,活不了太久,这件袍子或许就是他留给苏景玉的遗物,是苏景玉最最珍视的东西。
他平日里很少穿,这么多天过去了,袍子上已然没有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逢月尽量不去想苏景玉此时可能遭受的痛苦、羞辱甚至折磨,她要静下心等着顺子他们回来,再商议下一步的营救办法。
手指沿着袍子前襟抚到腰间二寸宽的带子上,逢月细看上面的祥云暗纹,针脚竟然与别处完全不同,像是后缝上去的,她双指碾了碾,里面像是有一层薄薄的东西跟着在动。
里面莫不是拂风道长钻研了多年的解毒或是武学心法?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传授给苏景玉,所以才在玄清山收他为徒时把这件道袍送给他?
苏景玉从来没有提起过,想必还没有发现道袍里的秘密。
逢月仔细看过腰带边角处,缝线并不复杂,以她的女红拆开后完全可以恢复原样,随即从床边的角柜里取出剪刀,小心翼翼的拆去腰带侧面的缝线,手指探进去,勾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白绸细带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清晰可见。
“拂风道长可真会捉弄人,用这样的方法教徒弟,万一景玉一直没有发现岂不是可惜……”
视线扫过白绸上的小字和殷红的私印,话音戛然止住,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开,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她逐字逐句反复看了两遍,惊愕的情绪渐渐转化为窃喜,将白绸团成一团死死攥在掌心里。
一个人影在窗前闪过,房门被敲的当当响,她戒备地把白绸塞进袖口,怕不小心弄丢了,又拽出来收进前襟贴身藏好。
“进来吧。”
逢月知道是顺子回来了,调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些。
即便他是苏景玉最信赖的人,事关苏景玉的性命,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白绸的事她不敢向任何人说起。
顺子又急又累,耷拉着脑袋站在临门处:“少夫人,我们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
“京中形势怎么样?”逢月剧烈的心跳还没有平复,急声打断。
“还是老样子,侯爷跟皇帝僵持着。”
顺子看出逢月心神不宁,怕她又像昨日一样失声痛哭,赶忙上前几步安慰:“少夫人放心,陈公子说皇帝派人去南边求证去了,侯爷没被定罪之前,皇帝不会把世子怎么样的。”
逢月起身在床边踱步,思忖过后笃定回头:“我要去京南大营,我有急事要见父亲。”
顺子顶着两个黑圆圈懵懵地看着她:“少夫人,眼下京南大营被包围了,哪是想进就能进的,再说你出门万一被人抓了可咋办?”
他心里清楚,即便苏景玉担心连累到逢月,给了她一纸休书,也只是在朝廷判令定远侯府满门抄斩,核验身份的时候才能保她一命,若皇帝执意要赶尽杀绝,她根本就躲不过。
眼下苏景玉下落不明,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万一再弄丢了主人的心尖肉,他真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逢月不以为意,她一没有娘家庇佑,二没有子嗣,皇帝若当真想抓她,就不会让她这么顺利地逃出京城了,再说真的被抓了也好,索性就用这条白绸换回苏景玉的性命。
“没事的,从京西绕城过不去就先进京城,再从南门出京。你先去睡一会儿,我们晌午前动身,先去找昆叔,他一定能帮我见到父亲。”
顺子疑惑地挠头,想不通逢月这个时候急着去见苏天寿有什么目的,他兵力不足,又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害了主人就不错了!
但几日相处下来,顺子知道这位娇滴滴的少夫人遇事还算果断,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哦了声,回到隔壁耳房趴在桌上打了个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