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池子一边是一条斑斓的石子路。
“相公,咱们要建一处回廊,晚饭后可以携手散步。不对,村里哪有这么讲究,咱们铺一条石子路就好了。相公你说好不好?”
这是他们的家。
而他们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们还要挖个大水塘养鱼、种上两亩地……
她曾说过的,他在全部为她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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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的两人,自然没有注意到悄声进来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宽肩窄腰凤表龙姿,面如玉瓷薄透,眉如墨画,身着墨色直裾长袍。整个人孤立门边,清俊之中自显威仪。
两人合力把一株桃树栽好,她一手扶着桃枝,他奋力填土。她见他额上都是汗,怜惜的用袖子擦了过去,软声侬语道:“相公累了就歇歇,还有不少活呢。”
四目相对,万千情意尽在其中。
宫容喟叹:“还是娘子好。”
宫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佯作推搡,最终由着他来。
她面红如霞,两胸相贴,纤腰在他的掌下微热。宫容哪还有种树的兴致?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回房。
不速之客自阴影中走出,重重的咳了一声。
央姬回眸,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而宫容把她抱的紧,连让她下来行礼的机会都不给。
眼前这个人是君公子,是苻君,也是大宥的帝王。
而他坐的位置本该是宫容坐的。而他,本该是孽种。
苻君见着宫容白衣上的泥泞,涩意难捱,哽咽出一句:“容哥哥……”
宫容眉色不动:“我先将娘子送回屋。”
宫容再次出来的时候,苻君直挺挺的跪在院中,两行泪水自脸颊而下。
宫容叹气:“小君,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了,膝下有江山,怎么能轻易下跪?”
苻君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是啊,他能说什么。
“容哥哥,小君每天自龙榻上醒来,上朝、给母后请安,摄政王也不管事了,大臣都听小君的,华姐姐把兵权也让了,母后也说后宫不得干政了。就小君一个孤家寡人坐在那个位置。小君每日批阅奏折时便明白了容哥哥说的帝王之策,果真好用的很。可是容哥哥不在身边了。我来的路上遇到海棠了,海棠如今也嫁人了,定是恨极我抢了哥哥的位子。可是小君还是很怕血,就想到十五年前哥哥一身是血。小君彻夜难眠,觉得这辈子都没了救赎。”
谁都得不到救赎。
苻君茫然:“容哥哥现在过的好么?哥哥怎么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哥哥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苻君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的,宫容要跟他说明白。
“小君,且不说我如今只是一个宦臣,你父亲苻光总揽朝政十五载,我朝宥好不容易得了天下两国合一,难道要为了这个皇位民声载道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苻氏,就只能靠你了。十五年里,我何尝没有不甘过?可是这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为天下计,为百姓计。父皇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小君,只有你坐这个位置,苻光才能心甘情愿的放权,母后才能不外戚干政。这些道理你该明白,我们来大宥不就说好了?我替你打天下,由你来守。我请大儒教你帝王之策,为的是什么?你要想对得起我,就不要再来看我,你是君,我是民,仅此而已。如今我就一个废人,就想安安生生的和娘子过日子,不问世间事,牵挂只系于娘子一身。”
说到央姬,宫容的脸上浮上缱绻的温柔。
苻君更痛,“我有多恨?恨有这样的母亲和父亲?他们就算计好了,算好废了哥哥后,哥哥只得如此。只有哥哥心胸宽阔留我这个孽种一命,还为我……”
宫容负手仰项,有青翠的枝头自檐上探来,“小君,你不是孽种。你也姓苻,而苻氏的子嗣,只能靠你了。早些娶后吧,不要再惦记海棠了。后宫佳丽三千,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可是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用佳丽三千换一个央姬,哥哥愿意么?”
宫容飒爽一笑,笑的惬意无比,眉眼都是星星碎碎的晨光。
宫容勾唇:“我跟小君不同,我是个宦臣呀。哪消受的起?”
苻君看宫容不复往日的清冷,总算宽心了些许,扁嘴道:“哥哥作的画真丑,那猫真是像足了央姬。哥哥赶明个把我也画上去,我好天天看着。”
宫容表示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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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容没有送苻君,直接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