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特别容易满足,硬邦邦的窝头冷得冰牙,她却吃得津津有味。拥挤不堪的臭奴房里,她站在那小小的一片夕阳中,说自己踩到了太阳。就算是严苛的劳作,她也会哼着歌享受室外的清风。苦难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她总能找到值得快乐的点。
阿鸾的笑容如同尤人伤口上的一把盐,刺激着同类内心的愤怒,她们不懂为什么要在地狱里欢笑,明明生活这么痛苦,明明同胞受此磨难,怎么能笑呢?怎么能不恨呢?
“傻阿鸾,脑子进水了吧!”
有人受不了地拍了阿鸾一脑袋,不明所以的阿鸾捂着脑袋看向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回去。
傻阿鸾,傻阿鸾,傻子,你个傻子,傻货,傻玩意
拍脑袋骂她傻,成了阿鸾笑容的关闭按钮,语言带着魔力,又或者脑袋被拍得多了,时间一久,阿鸾好像真成了傻子。
卑微者的快乐是一种罪过。
但上天还是给这个乐观的女孩开了一扇后门,潘主母当年在挑选仆人时一眼就看中了阿鸾,在一群苦大仇深恨不得捅死全世界的奴隶里,阿鸾那明媚的笑容好似开在泥潭的野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在磐岩派的生活说不上多好,但至少没人再拍她的脑袋骂她傻了。
阿鸾与英媂的相遇十分巧合,那时她还在做丫鬟,端着一盆子洗脚水往水槽方向跑,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来找主母的英媂,脏水洒了英媂一身,阿鸾急忙点头鞠躬说对不起。
一支手放在她脑袋上,阿鸾连忙收敛嘴角,缩着肩膀等待那一巴掌。
结果英媂却揉着她毛绒绒的脑袋笑道:“小孩真能干。”
阿鸾呆在原地愣了许久许久,直到管事的婆子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拖走,阿鸾的心脏第一次感到如此剧烈的跳动,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难过,原来自己从前一直生活在那样的泥潭里,原来拍到头顶的手也可以这样温暖。
在光没照进来时,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黑暗。
“花稻,跟阿鸾道歉!”英媂抱着胳膊命令一脸冷漠的花稻。
四人间的气氛降至冰点,面对低头哭泣的阿鸾,压抑在花稻内心的怒火禁不住爆燃,她一撇脑袋道:“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向一个尤人道歉!”
啧~英媂皱起眉头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妹之间说错话了,不应该道歉吗?你明知道这样会伤害到阿鸾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龚喜拉着花稻的胳膊打哈哈说:“哎呀,花稻不是故意的,只是气过头了而已,是不”
“我就是故意的!”花稻甩开龚喜的手盯着垂头的阿鸾,喘着粗气道:“这次她能为了尤人抛下自己的朋友,下次她就能为了尤人出卖我们所有人,尤人才是她的同类,而我们只是施与她怜悯的压迫者罢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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