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单手撑着下巴,眼眸幽暗深邃,好似无底深潭,看不真切。
陆锦墨擦去嘴角的酒液,正对上他凌厉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才是未来天子,我们身为臣子,斗不过他的。”
此话一出,孟行止倏然握紧酒杯。
只听卡擦一声,酒杯应声而碎,酒液从手心里肆意流淌,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见他沉默不语,陆锦墨心中没底,嘴唇微微嗫嚅着,沉默片刻后才说道:“长宁侯向来理性,应该知道选择哪条路才是最好的。”
虽说凌苍不受皇上喜爱,但他仍是皇上的嫡长子,背后有盘根错节的陈家支撑,若孟行止投靠他,他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何况孟行止如今不受皇上信任,在朝中身份尴尬,很难再跟凌苍对抗。
陆锦墨长叹一声,向来清朗明亮的眼睛,此刻满是阴郁和算计。
“长宁侯,你心怀天下,可也要活着,才能看到天下太平。”
他语重心长的话音刚刚落下,孟行止忽而轻嗤一声,狭长深邃的眼睛里掠过浅淡的嘲弄。
“我明白陆二公子的诚惶诚恐,毕竟你在陆家,并不出色,即便我出手相助,也掩盖不住你兄弟的熠熠光辉,投靠太子,成了你最好的选择。”
“孟行止!”
陆锦墨被拆穿了心思,下意识拔高音调,掩饰他的心虚。
“我好言相劝,你反而嘲讽我,若有朝一日我位极人臣,而你,定被太子殿下踩进淤泥之中,抬不起头来。”
孟行止不慌不忙,淡然地对上他的目光,说道:“明日日出前,你还有后悔的余地。”
陆锦墨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得到半点反应,让他满心不耐。
他的表情尽数落在孟行止眼里,孟行止饮了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来,语调平静无澜:“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孟行止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庭院。
陆平墨悄无声息地站在走廊尽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直到二人相对而站,陆平墨才长叹一口气,轻声问道:“他怎么说?”
孟行止眉宇间掠过几分无奈,语调沉重道:“自然是拉拢我了。”
闻言,陆平墨心情愈发沉重。
他与陆锦墨一母同胞,难道真要各为其主,最终自相残杀吗?
这并非他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是他爹娘想看到的结果。
陆平墨攥紧了拳头,眸色晦暗不明地看向孟行止,道:“以后,无论发生何事,能不能看在我陆家的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
孟行止眸光流转,若有所思地看向花园里碎石小道,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他如今有了分辨的能力,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地传入陆平墨的耳朵里。
直到孟行止毫不留恋地离开定北将军府,陆平墨才心绪纷乱地去往陆锦墨的庭院。
喝得醉醺醺的陆锦墨倒头就睡,还在梦想之中,就被陆平墨从床上提了起来,狠狠贯在地上,痛打一顿。
醉意逐渐消散,鼻青脸肿的陆锦墨黑着脸,双手死死抓住陆平墨的手,正对上陆平墨满含愤怒的眼睛,道:“我也是为了陆家,你凭什么打我!”
幽暗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怒气冲冲地盯着陆平墨,“当初你被太子暗算,生死一线,我就知道,我们陆家斗不过陈家,斗不过太子殿下!”
回应他的,是陆平墨一脚飞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