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收拾完,总编就板着脸走了出来:“马上,会议室,开会!”
静止的画面突然凌乱,呆在隔子间的记者们匆匆起身,边找笔记本和笔边走向会议室。季芳也突然站起,白着脸混入人群中。
叶微微跟在她后面,两个人坐在一起。
开会无非是听总编念紧箍咒,偶尔说出一两点重要指示,要记的东西并不多。大伙拿着笔暗自里玩着各色花样,叶微微则将叶龙飞的那支笔小心地摆在笔记本旁,就连偶尔使用都小心翼翼。
到了自由发表意见的环节,一向多言的季芳却出奇地沉默,一直盯着叶微微手边的笔发呆。直到会议结束,她都没有转移目标。
散会时,叶微微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季芳一把握住了她的腕。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季芳的脸色煞白,叶微微担心她,忍不住摸向她的额头,接着咦了一声:“你的额头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可以给我倒杯水吗?”季芳艰难地问。叶微微自然不会拒绝,起身去饮水机前装了一杯温水。
“水来了!”她转身之际,季芳已经不在原位,会议室的门口匆匆闪过她的背影。叶微微疑惑了数秒,随手将东西丢入包里跟了出去。
来到季芳的位置上,她把水递了过去:“你的水,没事吧。”
“不要了,我还有事!”季芳脸色更加难看,直接起身匆匆朝外走去。叶微微傻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天都没猜明白她是怎么了。
季芳的性格一直都这么奇怪,叶微微虽然不解,却并没有往心里去。下班后,她回到宿舍第一时间把那堆让她时时觉得压抑难过的衣服和戒指寄往上扬组织,却在快递员面前翻了半天的包愣是没有找到她的笔。
“用我的吧。”快递员等得不耐烦了,递过了自己的笔。叶微微满腹疑惑,也只能先拿着快递员的笔填写资料,决定把东西寄掉再说。
“不写寄件人电话和住址吗?到时收不到就麻烦了。”快递员指着她空下来的地方道。她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一定可以收到的。”
她不想给范慕北留下属于自己的任何痕迹,就算知道他不会来找她。
快递员走后,她把整个包都翻过来,愣是没有找到那支笔,却在包底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难不成笔从这小洞里掉出去了?当意识到叶龙飞的笔丢掉后,她一连萎靡了几天,就像再次经历了老爸的离去。
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眨眼间数月飞走。时间是洗涤伤痛的最好良药,萎靡了一段时间的叶微微终于无药自愈,再次成为了中心电台的拼命三郎。
她敢闯敢干敢问敢追,完全适应了娱记的节奏,成为了台里的顶范柱。而季芳,却显得不温不火,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微微没有心情关注旁人,她有做不完的采访,忙不完的事,除了睡觉和吃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工
作上。以外的世界,几乎全被封塞。
直到,季芳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
“你去哪儿?”叶微微一脸疑惑,她把手里的一张通知单递了过来。
“一线记者训练营?”叶微微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两只眼睛瞪得奇大。季芳的眼睛撇了撇,“怎么,不相信我能?”
她不是不相信季芳的能力,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走上这条路。
“你妈妈同意吗?”
季芳嘴巴撇得更高,“她开始不同意,但是我决定了,她没有办法。”
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她,最终却因为喉咙堵得慌而什么也没有说,最后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而且我还会胜过你,让天上的爸爸看清楚,他能的我一样能!”她像在宣战,眼里闪出的光束格外亮眼。叶微微想问问有关她父亲的事情,她却已经转身大步离去。
她纤瘦的背影裹在一身普通的运动服里,就连常穿的高跟鞋都换成了运动鞋。她--真的下定决心了。
季芳走的那天,叶微微也去机场送她了。季雨和姜轩辕都在,季雨的眼睛红通通的,姜轩辕默默无语,最后沉沉地叹了一声。
季芳却比谁都有精神,仿佛获得了重生,大方地与季雨和姜轩辕道别,末了投给她一抹别有深意的目光。叶微微总觉得她那抹眼神太过深刻,似在向她挑衅,又似在炫耀,又似仅仅只是一道离别的目光。
直到离开机场,她都没有理清那道目光的真正含义。
季芳走了,范慕北走了,江美雅走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陌生。看着车流滚滚地马路,叶微微用力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指头掰了掰,她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只是,还会有谁记得这个日子?二十六岁的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生日那天,她请了假呆在家里,亲手给自己做了一个蛋糕,看着不成形的蛋糕,苦苦地笑了笑,代表性地插了一根蜡烛。
自己为自己唱了首生日歌,吹熄了蜡烛,剩下满室黑暗。她不去开灯,而是靠着沙发默默地流泪,想着过往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