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都传出去了。百姓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肃王是如何对白大娘子见色起意,逼迫不成就痛下杀手。
然而,大理寺最后查出来的凶手,竟是白大娘子的贴身婢女。凶手因日常琐事被打骂而怀恨于心,在宫中旁边无人时伺机下手,又留下捡到的玉佩,企图嫁祸肃王。
这婢女被判了弃市,行刑当日众多百姓都围过来观看。随后又一条流言从刑场中迅速往外传——这婢女是替肃王顶罪的!
中书令与大理寺的关系人尽皆知,而中书令是宁西王的岳父,宁西王与肃王之间又与别个兄弟不同。
再说那婢女,也不是白大娘子的贴身婢女,而是齐国公夫人的,只是那日临时指派去白大娘子身边服侍,琐事旧怨之说实在可笑。可怜她一条命,就这样为了保下真凶而凭白丢了去。
事关皇室脸面,孙宦官不得不将那些流言转告嘉禧帝。
嘉禧帝面色阴沉地听着。
孙宦官说完,又问:“要不要抓一些人,震慑一下?这样下去,不知还会传出什么离谱的话。”
嘉禧帝凉凉地看他一眼:“靠抓人治流言,只会让流言愈演愈烈。”
孙宦官忙躬身:“是老奴愚钝。”
嘉禧帝长叹一声:“民间会传出那些流言,是知远不满意朕要保五郎。”
先前大理寺查来查去,怎么看都是肃王嫌疑最大。但肃王抵死不认,大理寺卿又不敢对他用刑,只好如实报给嘉禧帝。
嘉禧帝看完卷宗,其实心中已经认同这个判断,可肃王是他儿子,他总不能真让儿子抵命。最后便是寻个替死鬼,快速结案。
而白泊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日日都是一副憔悴神伤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他一消极怠工,许多事情就卡住了。眼看年关在即,这样下去就是满朝上下都过不好年。
嘉禧帝一想起这几天来觐见抱怨工作的诸多臣子就头疼。
他和白泊君臣相得十几年,白泊为他谋取来极大的利益,可以说他的内库有一大半是白泊为他填满的。近年他精力不济,便渐渐放手给了白泊更大的权力,也是这十几年下来才积累出的信任。
哪知竟会遇到这样的事!到了如今,他便是想将权力收回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到的。而且,放眼满朝上下,还再找不出一柄像白泊那样聪明、好用又贴心的刀。
为了这么点龃龉就君臣离心,实在是不值得。
想到此处,嘉禧帝禁不住问孙宦官:“你说,朕该赏知远什么,才能让他把这口气顺了?”
孙宦官想了想,也跟着愁眉不展:“不好办,齐国公既不缺什么,也不求什么……”
主仆两个相顾无言,一同叹气。
好一会儿后,孙宦官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先将肃王遣出京,至少齐国公不用日日见着他。待过得几年,事情淡了,再召回来便好。”
嘉禧帝:“遣往何处?”
孙宦官冥思苦想片刻,说了个地名。
嘉禧帝蹙眉:“那有点远吧,还那么穷。”
孙宦官劝道:“总要看起来会受些苦,齐国公的气才能顺。何况,有陛下接济着,也苦不到哪儿去。”
嘉禧帝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遂点了头:“行,也该让五郎吃点苦头,才会长教训,日后知道如何行事。”
随后,嘉禧帝迅速找了个借口把肃王打发出京,连年都不让在京中过。
朝中官员一听便知——恐怕白府千金真是肃王下的手,天子这是在处罚肃王。
到得肃王离京这日,白殊登上永宁坊一座临着卯酉大街的茶楼,挑了二楼一间包厢,临窗坐着喝茶吃点心,时不时还喂一点给趴在腿上的黑猫。
二楼比坊墙略高,望下去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安阳城东边的春和门。
没过多久,白殊就看到卯酉大街对面的一处永乐坊坊门里缓缓行出一支长车队,从主车的形制与马匹数量便可猜到,是肃王离京带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