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段考,屈可可的成绩并不十分理想,屈父屈母想了办法,将她转做艺术生。这样,可以规避高考的风险。
于是,在高二下半学期,屈可可的生活就和画板颜料分不开了,上不完的色彩,画不完的素描。偶尔在对着石膏头像描摹的时候,她会不经意得为稿子加上一副眼镜。
在此后高三阶段那个昏暗的岁月里,吕老师的眼镜似是她心中唯一的光源。似乎熬过了那一程,光源就能茁壮成耀眼的烟火。
艺术考生的时间比一般高考提前,寒冬腊月的日子里,屈母和保姆两个人陪着她辗转了省内数个艺术高校,参加各种名目繁多的考试。
在那一段时间里,丙烯颜料的味道似是渗入了她的四肢百骸,躺着半夜咳嗽都能咳出浓重的颜料味道。这也是考入大学后,屈可可拒绝住宿舍的原因。
不仅是娇气的缘故,还有那些熏死人不偿命的颜料味道。
高三的最后一个暑假,结束了所有努力的事情,填完志愿,等着收录取通知书的众人约了吕老师去吃饭唱歌。屈可可换上了屈父从香港买回来的洋装,看到她款款从自家小车上下来,武蕴不正经得吹了声口哨,“呦,大明星游街啊!”
“滚!”屈可可横了他一眼,描了眼线的大眼柔媚妖娆。武蕴缩了缩脖子,对着身边的康子馨言:“啧,果真是群魔乱舞。”
短短几天,被压榨了多年的同学也都大变样了,有人染了头发,有人打了耳洞,更夸张的还有在颈后刺青的。如此对比下来,像是屈可可这种换换行头的反倒是小意思了。
吕老师到的不晚,和自己的学生一一打过招呼,绕到屈可可这边,眼前一亮得摸了摸她的头发,“可可成大姑娘了。”
瞧着他那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屈可可原本盛装打扮的兴奋劲都没了,垂着脑袋不吱声。
大家在附近的酒楼吃了一顿,吕老师执意付钱,揽着武蕴几个男生道:“就算是你们请,老师报销。”
武蕴推了吕老师一下,“毕业了,就别再老师同学得叫了,这样多没劲。”
屈可可看着他用刚刚摸过自己头的手去拍其他人,心下猫抓一样难受,恨不能冲过去抓着他的手贴上闲人莫动的牌子。
当然,当年的屈可可只敢如此想象,十八岁的怀春少女,看着阳光下年轻男老师仰头大笑的样子,心下便开起了一地的太阳花,迎风招展。
转战KTV之后,武蕴和其他男生点了首《真心英雄》,拉着吕老师合唱。
这个时候,屈可可才算找出了他的一丝缺点,看上去风神俊秀的吕老师居然是个音痴,明明每句词都唱对了,却偏偏没一个在调子上。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坐在角落喝着冰红茶,看吕老师像是看周杰伦一样,即使吐词不清也听的津津有味。
歌唱到一半,吕老师的手机响了。他转出去接电话,片刻之后,走了进来,带着歉意朝一帮子少男少女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此时,有男生插嘴,“老师,你佳人有约吧!”
吕老师轻笑出声,并未反驳。屈可可却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僵了手脚,被身边的同学一撞,整瓶未上盖的冰红茶泼了自己一身。
“对不起!”有同学递来了纸巾,她机械的接过,擦拭了自己的裙子,片刻之后,跟着吕老师的脚步走出了包间。
不远不近得随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坐上了拥挤的公交车,从小到大没挤过公交的屈可可身上没有零钱,一张十元的纸币塞进投币口后头也没回,便随着人流往里挤。挤了一半,车子一颠,她撞上了旁侧的中年妇女。无暇道歉,她只是尽可能往里挤,结果站台到了,白色的背影在此处下车,无力的屈可可被人流拦在途中,悲戚得看着站台上一身红裙的女子巧笑倩兮得挽上了吕老师的手臂。
载满了人的公交缓缓开动,站台上的吕老师没有注意到拥挤的车厢中,一脸哀伤的屈可可。望着慢慢远去的站台,她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车厢里又闷又热,周遭泛着难闻的汗臭味。
最后的最后,屈可可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
一整个暑假的沮丧之后,她就又是一条好汉。再次复活的屈可可就顶着这样破碎的一颗赤子之心踏入了J大的大门,即使后来和乐意再好,这个关于高中时的暗恋她都没有说出来过。
然后,换男友如换衣服般勤快。不是她不想安定,而是没人能给她安定的感觉。
乃至后来遇上了关旭,望着那副熟悉的眼镜,她巧笑倩兮得伸手过去,毫不矜持得开口表示:“关旭,我喜欢你。”
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措,有些词不达意,“呃,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屈可可只是在心里把他当成了老师。
“那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关旭那样的小心谨慎,仿似是当年的吕老师上身,拍着她的肩膀说,可可成大姑娘了。
可可真的成大姑娘了,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为了自己的幸福,高举大刀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即使路遇恶龙和深海也不畏惧。
逼婚之时,关旭挑眉道:“五年之后我才会娶你。”
好不容易杀入城堡的白马公主发现睡美人王子其实是自愿喝下女巫的毒药的,她救了他一次,他还能再喝第二次,怎么办?
她笑着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关旭,你那是借口!”
他默不作声转过脸去,屈可可觉得自己是生生倒在了另一个女人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