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你和祺贵人置什么气呀?她就是这样张狂粗野的性子、如今她在皇上面前、也算是得宠。你这样罚她、皇上知道了会觉得你小气。她今日就是听说了宫中的流言、才特意来我宫里挑衅我。我倒是也没打算和她计较、为了这种事不值得。”
安陵容搅着手中的帕子、轻描淡写道:“眉姐姐、你就是太好性子了。什么都不计较、所以她一个小小贵人、敢欺到你一个主位娘娘头上来。”
“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正好我宫里有刚做好的藕粉桂花糖糕、你来用些吧。”沈眉庄挽着安陵容的胳膊、拉她走了进去。
咸福宫小厨房的藕粉桂花糖糕、味道当真是极好的。又软糯又香甜、安陵容一口气吃了五块才停下来。
吃饱以后、她才想起了自己今天来这的正事:“眉姐姐、关于你腹中胎儿的流言我也听说了。这流言来得古怪、如今宜修已经被废了。咱们明面上的敌人、也就只剩年妃和祺贵人了。祺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买通钦天监。至于年妃、她有勇无谋、肯定想不出这种法子。我猜测着、这是曹琴默给她出的主意。”
沈眉庄双眉微微一皱:“可不是吗?皇上对天象之说相信的很、刚刚还来我这、试探我。问我愿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我怎么可能答应。后来他知道了我肚子格外大、是因为腹中有双生胎的缘故。他的态度才松动了些、却也只说回去要再问问钦天监另外几位大人。”
安陵容哼了一声、面上显出一点不耐:“不过话说回来、钦天监里总要有自己的人才好。省得皇上总是被那些个见钱眼开的小人牵着走、年妃能买通钦天监正史、难道咱们就不能吗?”
沈眉庄思忖了一会:“钦天监的副史季惟生、办事倒勤勤勉勉、我看是个可用的人才。”
“那个正史居其位、无其言、也早该歇歇了。”安陵容用手里的叉子、用力地叉住了一块糕点。
“那倒也不难、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沈眉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成算。
两天之后、钦天监就传来了消息、说正史身子抱恙、已经回家休养。钦天监的一应事务、都交由了副史季惟生处理。
皇上召见了他、再次询问了关于惠嫔腹中龙胎、是否真的不祥?
季惟生的回答与正史大相径庭:“危月燕冲月乃是数日前的天象、这数日内、风水转变、日月更替。危月燕星隐隐可见紫光、大有祥和之气、已过冲月之凌厉星象。微臣倒是觉得、惠嫔娘娘腹中的龙胎、是福星降世。”
皇上淡淡地嗯了声、悠悠开口:“果真如此吗?那为何太后依旧缠绵病榻?而钦天监正史、又为何不来和朕禀明、天象改变之事?”
季惟生眼眸漆黑、慢条斯理地说着:“皇上可曾听闻、在其位而谋其事。而微臣则认为、谋其事才可保其位。正因天象不吉、皇上才会依赖钦天监。正史才会有俸禄可食、有威势可仗。若天象从来平和、皇上又怎会想起钦天监呢?”
皇上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季惟生:“你似乎很懂得、为官不正之道啊。”
“微臣懂得、却不以为然。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季惟生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
“说来听听。”皇上听到惠嫔的胎是福星降世、心情放松了许多。
季惟生语气平稳:“太后厄运虽解、然而臣夜观星象、前朱雀七星中井木犴、与金鬼羊二星隐隐发黑。此二星为凶星、主惊吓、一切所求皆不利。朱雀七宿主南方、正对御花园南侧。微臣多嘴、可有哪位娘娘小主、姓中带双木?近日又有惊吓和灾厄?”
皇上盘着手里的绿珠链、咬着嘴唇思索着:“御花园南侧宫宇不少啊、延禧宫、景仁宫、景福宫、永寿宫、都在那儿。”
苏培盛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宫里格格娘娘的名讳、迟疑地字斟句酌道:“皇上、名中带双木的嫔妃、只有曹贵人一人。且奴才听说、温宜公主这几日又生病了。”
皇上搔了挠额头、心下一沉、忖道:“季惟生、你只告诉朕需要怎么做?”
季惟生回答的十分干脆:“并无大不妥、只是星宿不利、恐生不祥之事。温宜公主年幼体弱、为了公主的玉体安康着想、还是得远离生母曹贵人为宜。”
“只要远离曹贵人、便可保温宜公主平安康健吗?”皇上飞速思考着。
苏培盛瞅准时机、再次开口:“皇上、奴才听闻、温宜公主时常有三病两痛。虽然曹贵人照顾得很细致、但是连日来、公主几乎是汤药不离口啊。生病之人阴虚亏损、又逢星宿不利、不知道是不是与曹贵人有所冲撞啊。”
皇上把玩着手里的绿珠链:“温宜生病、一直是曹贵人照顾最多。如此、便将温宜从曹贵人宫里接出来、交给敬妃抚养。敬妃把胧月就照顾得很好、温宜若给她抚养、必能很快康复。既然正史抱恙、那么就由你季惟生、接替钦天监正史一职。”
季惟生闻言迅速跪倒在地上:“微臣谢皇上。”
景福宫偏殿内、皇上派去的小厦子正忙着指挥手下的小太监:“动作都快点啊、把温宜公主的东西都给整理好。即刻、就带公主迁往咸福宫居住。奶娘、等会跟着公主一起走啊。”
曹琴默看到温宜要被带往咸福宫、眼眶泛泪、一把拉住了小厦子:“厦公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皇上要把我的温宜带走、去交给敬妃抚养呢?”
小厦子不动声色地撇开了曹琴默的手:“这都是上面的旨意、我们这些奴才又怎么知道呢?曹贵人、您位分低、本不配亲自抚育公主。所以公主才总是三病两痛的、看着公主这样受折磨、皇上也揪心。这不、皇上亲自给公主选了个身份高贵的母亲。以后啊、敬妃娘娘就是温宜公主的额娘了。”
说完这些话、小厦子就吩咐乳母抱着温宜公主、带着一大堆的衣物玩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景福宫。
小小的温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恐地哭着:“我要额娘、额娘……”
曹琴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宜被抱走、心如刀绞的流着泪:“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