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间,他们没说一句话,却前所未有地亲近。
一切都是光亮的,就像二人心中生出的希望一样。
等他们回到主院准备用午膳时,元宝就察觉到了变化,前一天只是阿九一个人不时的闪躲,今日变成了两个人的,但在闪躲之余,又透露着真切的快乐。
看来阿九当真是兵贵神速,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元宝为两人的反应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和开心。他看着主子这些年咬着牙的努力和最近越发的在意,却无论如何不肯开口,都替主子急得慌,可他不能做主子的主,也就不能捅破。
不过虽然不能直说,但只要阿九肯主动向前一步,就一定会发现,他在主子心中的意义远超他自己的想象。只要他去争取,他几乎可以在主子这得到任何东西。
希望这个过程不会太久,他们都已经错过太长时间了。
原本定的是下午回京,午膳时齐子彦突然想起,新下属余良的弟弟似乎就安置在附近的庄子上,于是临时决定去看看情况,顺便看看那个庄子上其他的孩子,晚一日再回京。他也没叫元宝提前去安排,而是带着元宝阿九和两个护卫悄悄地前往。
这附近两三个庄子主人的名头虽不同,实则都是齐子彦所掌控的,覆盖的面积连成片,不仅地方更大、方便建造不同的设施,且更不容易被外人混入打探消息。比如余良的弟弟余勤所在的春藤庄上,就都是齐子彦身边办事之人的亲属,为防被人威胁或遭遇不测,统一安排在这里,内部人员管控严格,外部也有几道防卫,都是由元宝亲自掌管。
春藤庄上的人并不多,老弱妇孺为主,妇女阿婆负责生活,少有的几个青壮年负责农活和巡查,俨然是个自治自洽的村庄。经过防卫,齐子彦拒绝了刘老喝茶的邀请,带着阿九和元宝往教书的屋舍走去。
现在正是下午授课的时候,他们站在后窗外不欲进去打断,授课的是庄子上的齐先生,下面听课的孩子年龄不一,大概有八九个。齐先生眼神锋锐地瞟过来,明显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在看到齐子彦和元宝的脸后便收回目光,也丝毫没有要停下讲课的意思。
“齐先生原来是国子学的老师,”齐子彦带着几人退开一些,很小声地向阿九解释,“我那时候还上过他的课,教得很好也很严格,后来是被好友牵连卷入事件。被发罪了,自然也就不能再在国子学或其他书院任教,正好他也孑然一身没有亲戚,我就请他来这庄子上住,顺便带带庄上的孩子们。”
“刚才第二排最靠右的那个少年,就是你之前见过的余良的弟弟,叫余勤,十二岁,今年刚开蒙,但听说人很聪明、学得很快。第二排的另一个小女孩和最后一排的小男孩,是洛谷和温霖早年收养的,也算是他们的儿女了,女孩叫温如意,十四岁,男孩叫洛财,也是十二。”说到这齐子彦忍不住笑出来,“听说之前温霖给男孩起了个很有文采的名字,结果那孩子长大一点就非要改,说自己将来要挣大钱,叫洛财更好听。”
“中间那两个小一点的孩子是李管事的孙子和外孙,差不多十岁左右,李鸿和马文飞。最前面那个小女孩是张鸣柳,就是金织阁张掌柜,的外孙女,也差不多是十岁,听说十分丛聪慧,很受张掌柜的宠爱。”
“另外三个也是庄子上人家的孩子,最大的已经十六,来年就要安排活计了。”齐子彦不紧不慢地将一一点出讲给阿九,显然是对情况十分熟悉的,“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齐先生只在上午给他们安排了启蒙授课,下午则是玩耍或者跟着家里人干活。”
“现在是齐先生给他们上大课,从四书五经到农经地理志,现在有几个孩子年纪大些、又擅长读书的,正准备按照他们想走的方向进行专门授课。还有那个叫洛财的小子,对读书不怎么上心,倒是一心想学做生意,等年纪再大些就可以让金掌柜或者李管事带着练一练了。”
阿九就安静地听齐子彦说着,感受着主子的用心。主子或许不经常过问庄子的情况,更是鲜少过来查看,跟孩子们大概也并不算亲近,但却能感受到他落在实处的记挂和安排。
大概正因为主子是这样的人,就算看起来冷淡也会把下面人的事真的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中汇聚一批人的忠心。
他们正边聊边等着授课结束,远处忽然有个人影往这边走来,阿九最先察觉到警惕起来,而后才看清那是个小女孩,捧着一个大篮子,看起来有点吃力。齐子彦和阿九倒是想上前帮忙,但他们这样陌生的大个子恐怕会吓到小姑娘,于是给了元宝一个眼色。元宝带着十分无害的笑容走过去,接过篮子,引着小女孩过来,果然,刚一靠近还没走到近前,小女孩就面露迟疑,脚下不再挪动。
“你们到底是谁啊?”小姑娘壮着胆子开口,声音却越来越小,“他也不肯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呀?”显然,就算是最面善的元宝,也没能打消小女孩的害怕。
齐子彦蹲下来,带着他能做出的最和善的笑容,柔声回答,“我们是齐先生和刘老的朋友,是来这里找他们玩的,结果到这了才发现齐先生还在讲课,就在屋外等了。”
小女孩明显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齐子彦长得好看,轻易就相信了,“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一样的,都得在门口等着,不过也不会很久的。”
“那我们就一起等着吧,我叫齐子彦,你叫什么呀?”
“齐叔叔,我叫余静,”小姑娘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齐子彦听她姓余就有了猜测,回头看向元宝,元宝点头,看来这位就是余良的妹妹了,因为来了没多久,且没有跟着齐先生念书,所以齐子彦还没听到过余静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