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绕过他,见舅舅靠坐在床头。
玉氏慌乱的站在一侧,有些紧张的揪着手里的帕子。
暮信披着外衫,脸颊凹陷、眼周黑沉、唇无血色,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
他说蓝泰这孩子聪明,做戏就得做全套,昨夜泡了大半夜凉水。
云枝走过去跪坐在床边,瘪着嘴:“舅舅~”
暮信缓缓摸了摸她的头,“让你们担心了。”
云枝摇头,抹去眼角的泪。
暮信看向蓝泰:“孩子,你过来。”
蓝泰脚上如同灌了铅,缓缓靠近,却是一跪,整个人匍匐在地、肩头耸动:“暮叔叔……”
云枝惊得站起来,与哥哥靠在一起。
暮信上半身探出床榻,嗓音沙哑:
“你这孩子,快起来咳咳咳……”
玉氏蹲在他身边:“阿泰!”
蓝泰直起身,依旧跪着,已是满脸泪痕:
“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您不要与我计较,求您快好起来吧。”
蓝泰摇头:“当年你还小,对我有些误会,也是出自一片孝心,这不怪你……”
“只是……我也三十多岁了,一身的伤,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头可活,听闻你母亲要另嫁他人,我实在心如刀割……孩子啊,在我死之前,能不能让我娶了你母亲?”
蓝泰泣不成声,狠狠用袖子擦眼睛:
“其实这些年……我早已经想通了,才会同意与母亲来这里,只是……您如今位高权重,深得圣心,将来更是……”
“我与母亲孤儿寡母,势单力孤……”
暮信陡然间看到希望,激动地下了床,将他扶起来:
“原来你担心这个?怎么不早说?我向你保证这些绝对不是问题,你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蓝泰再次跪下,仰头流泪道:
“自来到暮云关,叔叔与小将军、郡主所言所行,小子皆看在眼里。”
“若只我一人,万事不足为虑,但为我母亲,却不得不深思一二。”
“母亲青春已逝,身怀旧疾,既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恐难再孕育子嗣,暮叔叔可一时情浓,却恐将来热情消散,让我母亲无地自容。”
云枝心说,他若追名逐利,应当巴不得母亲嫁给舅舅才是。
正是这般为母亲打算,才最可贵。
暮云夜道:“你这般揣度舅舅与我兄妹二人,本叫人心寒,但也是人之常情,你所思所虑皆为母亲,我们也无法苛责。”
“但我想提醒你,不妨再想得深一些,若我舅舅是那等朝三暮四之人,也不会苦等玉婶婶多年。”
云枝道:“玉婶婶为了你奉献青春,舅舅为我兄妹二人亦是如此,我与哥哥待舅舅之心,与你别无二致。”
“若舅舅能好起来,与玉婶婶成亲,我与哥哥定奉若生母,请你无需多虑。”
蓝泰面向暮云夜与云枝,行了一礼:“谢二位深明大义。”
他郑重向玉氏与暮信磕头:“从前是我不是,母亲与暮叔情深至笃,儿愿成全。”
玉氏几乎反应不过来,直到被暮信攥紧了手,才捂着脸大哭起来。
暮信扶起地上的少年,拉着他的手与玉氏放在一起紧紧握住:
“别哭,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们!”
暮云夜呼出一口浊气:“恭喜舅舅,恭喜……舅母。”
云枝擦去眼角的泪:“恭喜舅舅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