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了,他还记得这女子十四岁就跟了他,今年也该有二十五岁了,女子最美好的韶华,全在深闺中流逝,岁月无痕,那些痕迹都悄悄留在了容颜上。
段紫陌是帝王,谁都可以说他无情,说他决绝,说他冷戾,说他淡漠,可唯独他的妻妾不能说。
淑妃也曾怨过他,怨他可以宠个唐欢,却不愿多给这些女人一眼注目,怨他重国事重天下事,唯独不重家事,虽然帝王无家事,但她是个女人,女人的天性如此。
到最後自己试著看开,看透。
挥开那些早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幻想时,在今夜在此时,对上他的眼睛,却还是会委屈的鼻腔酸涩,想流泪。
☆、唐欢的独白──真相
《唐欢独白──真相》
祖父问我愿不愿意进宫,皇子们上上书房读书,每个皇子可以选择一名伴读。
其实祖父根本无需问我。
唐家掌握北朝三分之一的兵权。武将拥兵自重,向来是天子的忌讳,圣明的天子会将一切有可能危害到国本的嫌疑扼杀或是羁绊。
很走运,唐家目前还属於後者。
於是三代单传的我──唐欢,没有选择的余地,进了宫。
那年我五岁。
段紫陌是皇上的第五个儿子,第一次见到他时,在上书房。
五岁上书房读书,他是第一天去,我也是第一天。
司业大人在书案边讲政史,对於半大不小的孩子们来说其枯燥乏味甚於听和尚念经,听没有声调起伏的经文还可以助眠不是麽。座下各位皇子和伴读们个个眼睛盯著司业,眼神却是焦躁的,除了他。
那天很热,树上的鸣蝉都懒得叫,在上书房里是不允许摇扇子的,我在窗外等著传唤,已经是汗湿重衣,段紫陌缩在最後一个位子上,上半身很端正,桌案下的两腿却是裤脚高高卷起,赤著一双小脚,悠闲的晃著风解热,乌亮的眼睛看著司业,眼神是清亮的。
那一刻我发现,只有这个表里不一的学生是在认真的听司业授课。
我成了段紫陌的伴读,很荣幸的和皇子同吃同睡同学习。
他教我在书房时脱下的鞋子不能摆在一起,要分开摆在脚两旁,这样脚一蹬就能快速穿上去,放下长袍时司业不会发现里面没穿袜子。
他还教我喝热茶,发了汗以後会更凉快。
在司业眼里,我们是书房里最听话课业最好的一对,下了书房,我们就是两个野孩子。
夏天我们爬树,捣蚂蚁窝,摸鸟蛋,偷摘御花园里的果子,下小池子玩水,躲假山洞里乘凉……
冬天打雪仗,堆雪人,摘梅花放进贵妃娘娘的女儿红里,坏了她保存了十年即将开封的好酒。
和段紫陌一起,渡过了愉快的八年。
十三岁那年我回了唐家,没了段紫陌的陪伴,我的生活除了练武还是练武,祖父说唐家的男子靠的就是武艺,我和紫陌约定过,他的目标是当上太子,而我要做的,就是将来辅佐他的人。
紫陌十四岁时如愿以偿被皇上封为太子,我也在那年同父亲出征,立了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军功,从此有了军衔──定远将军。
那年他娶了两个王妃,同为平妻,享娥皇女英之福。
他成亲那天,我和他都喝醉了,他苦笑著自嘲:“你看父皇对我多好,一娶就是两个,还都比我大……你看你的笑比哭还难看,不为我高兴麽?”
当然为你高兴,你根本就不爱她们,娶再多也是摆设,可我为什麽会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为他能娶的只能是女人,而我……只能是辅佐他的那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