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作为谢超凡的“首席弟子”,也没有荒废日子,每天打扮得体地奔波于校内各个组织,为谢超凡申报医保和其他权益,甚至发动学生为谢超凡募捐治疗资金。
另一边的禹周,则肩负着所有转交工作,作为谢超凡代理授权人,奔波着签署一份又一份的协议。
龚姚尧再见到禹周时,他已经因为半个多月的忙碌而瘦了不少。龚姚尧早在校内bbs上看到了很多联名为谢超凡祝福的帖子,当然也看到一些暗里说坏话的,虽然大多数都被秒删了。
这天禹周提前联系了龚姚尧,让他到办公室把属于他的东西拿走,项目停止后,办公室很快也被校方征收了,下周就有其他的导师和学生搬进来,不去收拾,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就有可能当成垃圾扔掉。
龚姚尧特意拿了一个小型拉杆箱过来,虽然他在这里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可也为项目组买了不少公用福利,小到几盆绿植大到为了熬过十月底的寒冷买的“违规电器”,不过他只打算带走对他来说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其他就准备留给一楼门房的大叔了。
开门的瞬间,一阵热风扑面而来,短短十天不曾通风的室内就积了不少灰尘,他们三人的桌面还保持着发现谢导生病时的样子,而秦志勇的桌子早就清理得一干二净了。
“……”龚姚尧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平时从没见过他这么积极。”
“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分道扬镳,早点认清也好。”禹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找了块布子和脸盆,先去水房打了点水洒在地面上,准备先做一番清理。
灰尘扫尽,一些没用的资料文件,集中在纸箱中。龚姚尧将三个人的东西各自整理好,发现学姐的书本比他们两个加起来的还要多。
龚姚尧突然想起在医院那天陈淼的自述,忍不住询问禹周:“这次变动之后,陈淼学姐该怎么办?”
他放心禹周,对谢导已经给禹周安排好庞教授的事略有耳闻,可陈淼就不一样了——毕设项目中断,毕业答辩都不知会怎样,申请国外的项目同样被驳回了。
禹周正再次确认即将扔掉的东西里没什么贵重资料,听到龚姚尧的话也是一震:“谢导还以为她出国的事已经没问题了。”
“啊,那怎么办?”
不要说禹周了,陈淼现在大约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带谢导检查那天,她有和你说什么吗?”禹周做为陈淼的直系学弟,又是同一个导师,现在还被先行安排好了退路,陈淼有很多话都不适合和他讲。
“有。”一提这个,龚姚尧就有些难受,“她问我,怎么会这么不公平……”
陈淼说这句话时,感叹的只是自己的时运不济,可如今由龚姚尧转述给禹周,却变了味道。禹周瞬间联想到了很多,是啊,这世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大城市与小城市的不公平、家境富裕与贫穷的不公平、男生与女生的不公平,甚至连好人与坏人之间都是不公平的。
他思考良久,闷闷说道:“会有办法的……”
“什么?”龚姚尧没太听清,“哎,陈淼学姐如果毕业可以去做什么啊?她还说年后准备去找工作。”
“我们专业的女孩,毕业后能找到对口工作的太少了。”禹周叹气,“要么继续深造,以后考研究院一辈子呆在实验室里。要么就下厂做工人,但是工人大多数招的都是男生。”
一谈到工作和出路,话题瞬间就沉重了许多,龚姚尧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模模糊糊的打算,几经思索还是不太敢说给禹周。
两人收拾完房间,很多东西都留给了门卫,其余的有的刷了禹周的脸寄放在办公室,方便带回宿舍的则放回宿舍。
陈淼的东西也放在了办公室,禹周编辑好短信发给她,准备和龚姚尧趁着今晚难得无风,在校园内逛逛。
尤其,他刚刚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和龚姚尧说说。
一月底就是期末周,龚姚尧早就被禹周锻炼出了良好的学习习惯,不再需要依赖监督也可以主动地学习。
虽然没有风,外面的温度还是有点低,万里无云的夜空中,月光投下来将光秃秃的树枝印在地上。两人并不是很着急,悠闲地踏在冰冷坚硬的柏油路上。
龚姚尧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围巾,看着禹周的侧脸,心中涌动出很多情绪,有钦佩有心疼还有尊重。这段时间来,禹周独当一面地处理了不少事,显得更加成熟了,反倒是他,一直原地踏步没什么进步,还帮不上什么忙。
禹周完全不怕冷似的,他侧目发现了龚姚尧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目光,伸出手与龚姚尧十指相扣:“对不起,最近一直没什么时间陪你。”
禹周居然会为了这个和自己道歉,龚姚尧如果真的计较,才是不懂事,他慌忙摇头:“又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帮到你,我才该说对不起呢……其实你有什事可以和我说,如果我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再高兴不过了。”
大约是龚姚尧这句话鼓励到了禹周,他沉默片刻,语气严肃了起来:“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禹周居然有事要和自己商量?龚姚尧感觉自己突然有了存在的价值,忙不迭问:“什么事?”
禹周的手不断摸索着龚姚尧的,长长呼出一口气,在黑色的夜空中飘散开来,最终坚定地看向龚姚尧:“我不想保研了,毕业后一起工作吧?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