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云差点便笑了出来,老嬷嬷却是以兰花指托了她的脸,轻声道:“别动,绷着,不绷着,这粉可不匀了。”
稍倾又取了只有高级纸膜,轻轻地在苏慕云的脸上擦拭。末了又用羊脂并白色素馨香制成的霜反复的涂抹。
眼见镜子里的那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苏慕云想,这要是半夜里出门,还不吓死个把人?这般想的时候,心道:不知道沂王爷掀开盖头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傻掉?想着,心底竟有了隐隐的期待!
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眼见得要完工了,苏慕云长长的透了口气。
不想老嬷嬷却是取了一盒嫩红的胭脂出来,左右端详了苏慕云一遍,抬手沾了红红的胭脂以手掌打匀了,便往苏慕云的两边脸蛋子上缓缓的贴,轻轻的挪。最后终于鼓捣出两块猴屁股似的“颊红”来。
一切停当,老嬷嬷退到了一边,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全福夫人上场了,取了象牙梳,拿起苏慕云如云的黑发,一边梳,一边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最后,替苏慕云挽了个飞天髻,将留在耳侧的两绺鬓发打理好。拿起一边的凤冠仔细的替苏慕云戴好了。
老嬷嬷连赞叹,无非是,苏慕云是个有福气的,能嫁给沂王这样的男子什么的。
梁琦连忙拿了一个装得鼓鼓的荷包,塞进了老嬷嬷的手里,又让双福将早准备好的点心端了出来。总算是堵住了老嬷嬷的嘴。
苏慕云却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人显得很“端庄”,但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瓷人。特别是头上沉沉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的感觉。
未时,窗外乐声大作,宫里来的钦天监报吉时,念吉利诗词,催促新妇登轿。苏慕云被一群人簇拥到正堂前,辞别亲长。虽则不是嫁女儿,钱氏还是感伤一把,眼泪忍不住的便往下流,很是舍不得。苏尚和倒不似钱氏,眉宇间是满满的喜形之色,训诫的话成了谆谆叮嘱,让她一定要好生侍候王爷,莫忘了夫为妻纲。
苏慕云垂眸听完,想着她的大嫁之日,父母阴阳相隔,唯一的胞弟却因种种原因也不能来观礼,不由得便是眼眶一酸,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这边厢,轩辕澈正与苏家众人行礼毕,待要转身前行,钱氏却是几步追上来,眼睛盯着他,带了些恳求地低声道:“王爷,慕云就交给你了,慕云性子有些清冷,但是心却是最重情的,她有什么不好的,王爷,你千万多担待一番。”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轩辕澈一怔,随即收了笑容,认真而温和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于她。”
待得轩辕澈走到门外,门外等着的轿夫鼓乐之人笑闹着吵成一片,不肯起步,纷纷大声讨要利市酒钱。这本是大庆的风俗。苏尚和早有准备。大大方方地赏了,一次不起,又赏,如此重复二次之后,众人方才嬉笑着稳步起了檐子。
苏慕云端坐花轿之中,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外面的喧哗吵闹鼓乐之声一时很远,虚无缥缈,一时又极近,近到吵得她两耳嗡嗡作响,心烦意乱。
心烦意乱间,她便想一直看到的轩辕澈都是紫衣,穿红衣的的他该是怎样的妖娆绝艳?又想着,以后进了王府,真的成了王妃,轩辕澈会怎样待她?是像这世间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时间一长便陋习难改,喜新厌旧。还是会如他所说那般,一直待她如珠如宝?
张广嗣又成了新皇的宠臣,要报仇一定要扳倒张广嗣。这一切,必须依仗轩辕澈!他会帮她吗?
恍恍惚惚间,最后怎么到的王府也不知道。
只感觉到轿门上响起 “垛”的一声,随即轿帘便被掀开,一双手伸了进来,将她搀了出去。
“小姐,您再等等。”
苏慕云点了点头。
眼见一名乐伎捧镜上前,对着轿子倒行入内,数名女伎上前,持大红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导前迎引,一路上鞭炮齐鸣,只将个苏慕云耳边震得翁翁响。眼底大红的毡毯一路向前,似是没有尽头般。
踩着青毡花席缓步入内,途中双脚不沾地。行至中门,跨马鞍、草垫、秤,以祈禳平安。最后由着人扶她到了喜堂。
周围一静,只听得司礼高声喝诺着“吉时到,新人拜天地。”
苏慕云按身边喜娘的提示,一一完成。
大红的盖头下,她看不清轩辕澈的脸,只看到那一双大红的云头靴。
耳边不时响起热闹的嬉庆声。
礼成后,苏慕云被人搀扶回了新房。
她安静的坐在床上,入目的都是一片火似的艳红,五彩的百子帐,身下红红的床褥子,眼前隐隐缓动的一袭袭的红影子……片刻后,一只金镶玉的秤杆伸过来轻巧的挑掉了苏慕云头上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