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咱们三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知道您思念过世的夫人,可是您自己也要保重些身子,莫要太悲伤了才是啊!您看,这日色都偏西了,您还没有用午膳吧?”迎在门口的,还是二夫人曹氏那张涂得跟日本艺妓似的老脸。
素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勉强笑道:“是呢,说起来还真有些累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二夫人还想说什么,任丞相已跟着出来道:“是该回去了,私自出宫,毕竟不合规矩。虽则皇上恩遇,到底还是要守着些规矩才是!”
“是是是……”二夫人的老脸笑成一朵花,“咱们家三小姐如今可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这一会儿不见,宫中还不一定急成什么样呢!咱们只顾舍不得放人,待会儿宫中遣人来接,可就有的咱们热闹了!”
任丞相颇为赞同地点头不语,素衣却总觉得二夫人话中有话,细想想却又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只是那一声“三小姐”分外刺耳。从前的他们虽说嚣张,却是不敢将她与其他几位少爷小姐并提的,毕竟嫡庶有别。可是如今似乎一切都可以乱来了?
此时却又似乎没什么必要与她计较。希望是她多心了吧。
回去便回去吧,来时静悄悄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尽量低调。意外的是,相府竟然安排大少爷任征鸿打马相送。素衣免不了有些忧心忡忡:这该不会又是二夫人的圈套吧?
说起来,二夫人似乎并没有给她下过什么套,可是直觉上,素衣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人,每次见到她,各种戏剧故事里黑心的偏房残害正室嫡女的故事都会反反复复在脑海中上演,于是这个女人的形象就会变得十分复杂而恐怖。这是先入为主么?
算了,她是否阴险狡诈也许不知道,但对自己没安好心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若要唱戏,给她画个白鼻子应该不冤吧?
“素儿……”车窗外一声低吟,唤回了素衣的神思。
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素衣拍拍暄和的手示意稍安勿躁,笑应道:“大哥有何指教?”
外面却没了声音,素衣也不急,靠着车窗径自闭目养神起来。
若是在今天早上有人敢吞吞吐吐的,素衣早就拿手炉砸到他身上了。回了相府一趟,心情到底还是舒畅了很多,不知是佛堂的作用,还是所谓的有家则心安呢?
很多事,说到底是人太闲了,翻来覆去自己想出来的,所以才叫做庸人自扰啊。
管他凌涵清在忙些什么呢!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心不是吗?本来相安无事一辈子也罢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奢望日日见到他了呢?人果然都是贪心不足的。扪心自问,你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啊?看你一眼你就真当自己是西施了啊?
这样想着,心里果然平静了些,虽然还是有些酸酸的……
就这样吧,哪怕他日日宿在御书房又关她什么事?大家各自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素儿,如今皇上身边只你一人,这是你的机会,同时却也是危机。如今虽是诸事繁杂,你也该留心着,莫要忽略了皇上才是……”车窗外,是任征鸿的声音,但他说的话却让素衣瞪大了眼睛。
这是任征鸿会说的话吗?
难道大家都误会了他,难道他对任素衣根本没有复杂的感情?
可是……就算是真正的兄长对妹妹的关怀吧,这样的话仍显得太过奇怪了。便是任丞相都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是她忽略了凌涵清?她怎么敢!明明都是凌涵清在忽略她好不好!
掐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苗头,素衣强迫自己的思维方式正常一点。
她如今能有什么危机?性命一时应该无忧,难道他的意思是会有别的女人趁着凌涵清空闲的时候钻过去?
可是这原本就是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的事啊,哪里用得着他郑重其事地提醒?莫非他知道什么?
素衣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地慌乱。
二夫人的举止很奇怪,如今任征鸿的言谈也很奇怪,难道相府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忍了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又是一阵恼人的沉寂,在素衣几乎要以为车窗外没有人的时候,任征鸿低低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大哥不过白嘱咐你一句,无论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看看,爹爹和大哥,永远支持你。”
这话更不对了!素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任丞相和大少爷先后表明立场,是什么原因?既要言明立场,又要拐上一百八十个弯,究竟是为什么?他们是在怕什么?担心什么?防备谁?
看向一直静静地侧坐在旁边的暄和,素衣的心下泛起狐疑。
这个丫头不简单,她一直知道,难道相府也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