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自己便是在这样的誓言下生活着。年轻而完美的君氏族长,在人们家族观念日益淡薄时代用最强有力的手段维系着以血缘为纽带古老世家,在悄然无知世界轻易左右着众多人的命运。而表面上,却是社会众人之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优秀学生、优秀职员。
才学、风度、能力,权谋运用,处事手腕,事到临头思考······为了生存为了誓言而努力学会的一切,早已成为身体里不可分割的部分。而到达这时空彼端的另一个世界,竟落入同样漩涡,却是无论君无痕还是柳青梵都无法预测到的命运了。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素未谋面的生身之父君雾臣产生这样奇异而深刻的亲近之感吧?在不知不觉之中称呼他为父亲,正是身体本能的认同。
记传天下是宾,寻找父亲君雾臣的故事才是主······猛然发现自己心意的青梵,对着自己苦笑了。
所以即使大比是局,他也依然往下跳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剧情是不走不行的
原谅则个哈
☆、满园深浅色
时间飞逝,日子像流水一般滑过,让雪海终于体会了到了白驹过隙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却已经没有时间了,一切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的影像,立马就到了剧末,结局真相已经揭晓一般。
江南镇中的杏花楼中依旧宾客满座。
江南镇是真的只是一个镇子,没有未雨霏霏、细雨薄雾,没有流水悠悠、画舫如云,更没有衣衫繁复、美人如玉。什么也没有,只因坐落在沧澜江的南面所以取名江南。江南镇最为出名的就是杏花楼了。
杏花楼这名字虽然咋听起来像青楼,但其实是座酒楼。那老板颇有些商业头脑,像模像样的仿照了六合楼的一些模式,同时也懂得附风庸雅,投人所好。杏花楼每年春天供应自制的杏花酿,每一坛上都附一张杏花笺。客人可以在杏花笺上做诗题词、拟文唱赋,然后贴在大堂的四面墙壁上供人观赏。
这些杏花笺大多会在来年撤掉,但若有特别出色的,便会被老板留下,贴到楼上雅致的包厢中。杏花楼的杏花酿着实醇厚,受江南镇中大多数人的追捧,又因为江南镇杏花酿的出名,这里时常聚集些大谈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文人墨客、白马仗剑的剑士侠客。所以,江南镇杏花楼也就慢慢成为一个有些名气的地方了。
杏花楼大堂靠窗的一张小桌上,一身水蓝衣裳的雪海浅啜着杯中的甘酿,懒洋洋地晒在春阳中。她的手里也有一张制作雅致的杏花笺,却没有做诗的意思,反而把纸折成了一只小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对面坐着白衣如雪的风未岚,轩眉隽目,轮廓并非一般男子的坚毅,却是雅致柔和,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就像山间的薄雾一般浅淡,目光宁静而悠长,又恢复到了初见之时的样子,在没有那几日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决绝之感。
此时风未岚正提笔揽袖姿势优美、意态悠闲的在杏花笺上写些什么······
雪海见风未岚放下了笔墨,随即放下手中酒盏,倾过身子,侧头看去:
风吹柳花满店香,雪海压酒唤舅尝。
无需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雪海怔怔地看了半晌,眼中有泪意翻涌,她勉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原来舅舅他都知道。
春光春色中江南镇中的一家酒肆,那个衣衫雪白,配饰全无,墨羽似的头发轻挽的惊鸿男子满怀别绪酌饮,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无需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当”的句子来。风吹柳花,离情似水。走的痛饮,留的尽杯。情绵绵,意切切。
不知道说什么好,雪海只好捧起酒壶给风未岚的酒盏斟满,好像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她只好沉默。
她的舅舅啊,那样的丰采华茂,清贵高华,但是他不快乐。这样的男人生来就是要让人心疼的,雪海眸光微暗,她总会找到他不快乐的原因,让他开心起来,只是不知到时那惊鸿男人晕开的笑颜是怎样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风未岚见雪海的样子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雪海想他大概是在笑她这副小儿女态,但是她没有办法收敛,感情的流露如果都能够有理智收回,那么世间缘何会有悲情苦楚呢?
“雪海,你要记住万事勿违本心。”风未岚的的声音清冽,就像山间的流泉一般。但言语中浅淡的关切让雪海心中似是有暖流涌过。
“是,雪海记住了。”雪海敛裾端庄的向风未岚行了一礼。
“那就去吧,其余诸事我已吩咐红袖、今朝做好,车马应该已经备好。”风未岚端起酒盏将酒水缓缓地饮尽,轻轻地将酒盏放回桌上,动作若行云流水,雅致天成,风华显尽。
“舅舅,万望珍重。”雪海深吸了口气,转身疾走,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从来没有像这样的血脉亲人这样殷殷切切的面对面的离别,曾经的曾经的父母,从来都是来去匆匆,从来不会有什么温情可言,就连想要和他们好好地吃一顿饭都腾不出一点的空闲时间,那里有时间用在和她根本无须在意的离别之上,他们觉得和她说上一句话都显得多余;此身的父母待她如珍似宝,那里舍得让她远离他们,就连离得远些都会担心惶惑,好像恨不得将她变小随时可以揣在怀中才能够放下心来,离别这件事根本就全无可能;至于族人,虽然是真心关爱但到底并非至亲,让她生不出这样的浓厚的不舍来;青梵、师父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分开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所以心中充满的是期盼,所以两世却只有这一个人让她体会到了这种离别之苦,心中虽不舍,但到底是高兴地,非常高兴她的心底又住进了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是她的舅舅。
微波荡漾,长堤柳绿。
真是不愧是畅柳风光,再一次站在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第一次来这里,是和青梵一起的,彼时心中充满了压抑、愤懑,所以虽然保持了表面的平静,但到底不曾好好地欣赏的畅柳风景,白白的辜负了大好的风光。此时站在这里,却是没有当初的那种压抑、愤懑的心情,有的只是一种平静,或许难过、或许伤心。
但事情已经发生,不能紧抓着那点子让人几近绝望的事情将自己逼入绝境,人生路还长,不能没有精力去承担未来。
那一次,和青梵一起围着畅柳湖走了个大半圈,也说起了那个人。
淡淡一笑,便是朗日,便是明月,清晖拂耀大地,无人不目摇神移。
…惊采绝艳的君家君雾臣。
没有人会不向往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