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希望姑娘能全力襄助公子,结束战国乱世,统一伊修大陆。公子说,他或许不能保证让风吟王朝永远存在下去,但至少绝不是国破家亡。”
“至于第四点,” 秦归朝着她无奈一笑,“公子并不想当皇帝,他只想在乱世结束前找一个自由掌权的立足之地。公子说,这些提议若放在今日之前,木姑娘必然连听都不屑一听,但此时此刻,姑娘就算没有十分,也该有八分相信他了吧?”
秦归说得轻松,木双双却听得目瞪口呆,从迷茫到震惊,从震惊到震撼,直至完全明白过来,竟只剩下一种心情,那便是哭笑不得。
原来如此啊!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皆因为一个理由,那便是秦洛……不够狠。是的,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吞吐乾坤之力的天纵奇才秦洛竟不具备成为帝王的狠绝!而他分明也清楚本身致命的弱点,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环中环、计中计,将自己拖下水!
天下哪有这样的人?他既不愿称霸天下,却又想亲自体验打拼天下的惊险之途!他既不愿登上那至尊之位,却又想手握天下权势,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掌控他!所以,便借由自己把风吟作为傀儡,来实现这个愿望。这般天真胆大到……骇人听闻的想法,他竟真的敢付诸实践。
秦洛!好个秦洛!你果然是那将世人玩弄于掌心的少年丞相!你果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之子!
要知道,风吟如今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再加上秦归的助力,秦洛若想自立为王,那是再简单自然不过的事。可他偏偏不愿,或者说是不能,费尽了心思,兜了一个大圈,用反间计将自己逼入绝境,也只是为了实现他至尊却逍遥的愿望。
秦洛啊秦洛!你就不怕我有一天羽翼丰满,如杨毅一般一心铲除你吗?
秦归看着她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苦笑地摇头道:“你也觉得公子很任性是不是?哪有攻打一个国家只是为了容身的,又不是过家家。”
“过……家家?”木双双好奇地重复这个从未听过的词。
秦归一愣,露出了羞赧的笑容,道:“公子的话,有时就是稀奇古怪,我们总是被影响了还不自知。公子说了,如果有一天,姑娘当真如杨毅那般容不下他,他也不会有怨言,顶多让历史重演就是了。不过公子也说了,他相信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姑娘的眼光远比寻常人要高明得多。”
秦归拍拍衣服站起身来,临走前也只说了一句话,那时讨喜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墨玉般的双眸熠熠生辉,声音却轻柔缥缈仿佛超脱了般:“木姑娘,你该清楚,风吟有我在,就算姑娘果真因公子的反间计而死,对公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木双双还是如刚刚那般斜靠在卧榻上,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和家具都染上了一层橘黄色,已经傍晚了。
脑中还回荡着秦归的每一句话,木双双发觉自己的心情已经与方才全然不同了。仍是在烦恼,仍是在忧虑,却没有了绝望和颓丧。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秦归的话,潜意识里,木双双认为能让风哥哥誓死效忠的人,必定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他可以用计,可以使诈,但绝不屑于说这种有失风度的谎言。
那么自己该答应他吗?这样帮他取得风吟的政权,与叛国何异?可是,若不答应他,风吟灭了,又何来家国可叛?自己甘心就这样埋没于历史洪流中吗?不!她绝对不甘心。
就在木双双想得入神的时候,窗口忽然飘过一阵淡淡的兰花香。那香仿佛随风而来,沁融在空气中,丝丝缕缕钻入鼻尖,让人说不出的舒畅。
木双双叹了口气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本只拉开一丝缝隙的窗子被推了开来,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神态从容地自窗口一跃而入,那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拈花微笑。一入房中,她就拨开凌乱的长发,露出如露珠般娇嫩脱俗的容颜。她的年龄看上去顶多不过二十岁,可是眼中柔和的神光,却让人不经意地想起慈母的温柔。
第8章 计名反间(7)
她的声音很清润,仿佛一道夏日冰泉,灌入嘶哑干渴的口中:“双师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木双双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刚刚才想着,药儿该来了。结果,你便来了。”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怀念,还有些淡淡的怅然和如释重负。木双双望向晚霞遍天的窗外,柔声低语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只剩下一个神荼了。最不愿屈服于命运的他,结果还是走上了成为星魂的道路。究竟是该为他喜,还是该为他忧呢?”
“不是的。”谷药儿用很轻柔的声音打断她道,“神荼并非只剩下风亦寒一个。这点,风哥哥也是早知道的。”
木双双猛地一震,支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道:“这不可能!那么另一个神荼是谁?”
注:①出自《奇门遁甲符应经》。三奇:为十干中的乙、丙、丁。六仪:以甲为诸阳之首,以戊己庚辛壬癸为六仪,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是谓八门。九星及九宫:指天蓬主一宫,天芮主二宫,天冲主三宫,天辅主四宫,天禽主五宫,天心主六宫,天柱主七宫,天壬主八宫,天英主九宫。
第9章 忧思难忘(1)
如今的我,独立而自主,绝不会喜欢这种一无所知地被隐瞒、被保护在象牙塔中的感觉。可是,如果说出这句话,作出这种决定的是亦寒,那么我只能心甘情愿地相信。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出现了太多熟悉的脸,他们有的微笑着,有的愤怒着,有的渴望着,有的悲伤着,有的憎恨着,却是如此清晰地一一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转过一个个街角,然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看到孤独站立在巷口的青衣男子。清晨寒露中,他总是为了我停留在无人的巷口,不问缘由。我只想牵着他的手,走到尽头。
然而,无论我多么努力地想拥抱他,无论我曾跟他多么的靠近,甚至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却终究无法触碰到他。然后,在夜幕降临的刹那,我终于明白,我与他,永远没有牵手的自由。
盈盈的脸扭曲着,朝我大吼道:“林伽蓝,我恨你的天真,恨你的无知,恨你的一帆风顺,所以,我要让你跟我一样痛苦!不幸!”
她的声音尖锐凄厉,带着隆隆的余音。我却在梦中微笑地对她说:“如果你和我的痛苦不幸真的一样了,你就会明白,地狱是一个连恨都奢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