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娶妻,但是有七房小妾。”
“城南的谢家二郎,百年望族,颇有家私,老婆生娃死了,进他家当个继室,也是美事。”
“不当后娘。”
红眉啧一声,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爬起来把枕头的位置调得更舒适,又重新躺下去,“那你想干嘛?守一辈子寡?”
“不错。”
“不可能,不要看你现在是这么想,好像主意拿得稳得很,过几年,弟媳进门,你就知道眉高眼低,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你脚底下的这片地姓严,又不跟你姓沈。”
沈绿腰本来紧闭眼睛,听见这话,心里忽然浮现出小叔子穿大红袍的样子,莫名就有点好笑。
那家伙冷面冷心,看着像是要当和尚的,成亲,不知道啥时候了,就是有那么一天,也真不敢想象那样的人,怎么样和女孩子相处。
因为这事太不确定,反而带来一种缥缈的期待,很好玩似的。
雨水的反光从窗帘的罅隙处,偷偷爬进来几缕,照亮绿腰勾起的唇角。
红眉还在一旁,老和尚念经一般:“实在不行,你姐夫手底下,还有些文书啊、小兵什么的,穷是穷了点……”
话音越来越远,绿腰含着嗓子深处的鱼刺,迷糊着睡去了。
因为她想着湟鱼的美味,既而也就原谅了刺。
就像她知道红眉是为着那笔赎身的彩礼,想要还清欠自己的人情,才不停张罗,于是也就不去计较她的啰嗦。
唯一担心的一点,昨夜大雨未歇,严霁楼又重新住进柴房,那边漏雨严重,不知道会不会受寒生病。
话又说回来,幸好严霁楼早早搬走了自己的被褥,要叫姐姐看见两人夜间隔帘而睡,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想到这里,喉咙一阵干涩,她赶紧去倒了一大碗水来。
这刺顽强得很,比墙上的仙人掌刺都难缠。
“嫂嫂。”
背后有人叫,绿腰回头,严霁楼站在门口,
他看起来还是光风霁月,反观她自己,憔悴得不行。
“我熬了一碗姜汤。”
因为听见她一直在咳嗽,严霁楼怀疑是上次淋了雨的后遗症。
那次说起来,确实是他鲁莽,现在既然始作俑者得了报应,姓段的一家子都命丧他乡,后患永绝,他也算对兄长有个交待,事情翻篇,惟余寡嫂令他不时难安。
关心则乱,那是唯一一次大乱。
他低头看碗里,红枣和姜片漂浮在褐色汁水中。
把碗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凉了。”
见严霁楼定定瞧着自己,绿腰想着,这个可能会将鱼刺冲下去,端起碗便大口灌下。
见绿腰喝得痛快,严霁楼以为她渴了,“还有。”
绿腰却眉头紧皱,接连摆手,“有些苦了。”
严霁楼就着剩下的一点汤汁,递到鼻尖,一闻,果然,“可能是红枣受潮,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