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茵华依旧半欠着身表情淡然,她三朝臣子当然是要回避一二。况且家里孩子多,她一人就有六个兄弟姐妹。堂孙女表孙子成才概率挺大,考试也挺好,她避嫌很正常的嘛。
当然自己早就分出去了,孙子孙女她都没见过,但好歹也是孙子孙女不是?
只是这回春闱还未开始,也并无太多消息传出,她却本能觉得其中风云变幻,怕是要糟。她没心思进一步,再者她都做到礼部尚书也要八十了,一日日的看看典籍编编书,等着荣归多好。
“朕查过,那所谓的孙女与你出了五服,至今未见面不说,家中更是连你是她表姑姥姥都不知晓。”
贺璞用手指继续点着龙椅扶手,看向这位老婆婆的很是耐心,语气里却又带着点曾经没有的警告:“张尚书向来办事妥帖,上一回任主考官乃是二十余年前,无论资历还是学识都是拔尖的。”
而且她不管如何都会全力推举太女贺澄,虽说岁数是大了点儿,可年迈也有年迈的好处。
“你任礼部尚书多年,行事颇有章法,区区主考官一职想必不在话下。”
妥帖,拔尖,章法。
听到这几个词,张茵华抬起头与贺璞对视一眼,随即又立马用眼角余光扫过同样垂着视线的贺澄。看清父女两人的默认,张茵华反而勾起嘴角,往前半步潇洒躬身。
“臣,接旨。”
要她来她便来吧,只要行事按照章法有据可依,又有太女力保,怕不是皇帝要来一笔大的。
哦,这活估计皇帝来不了,来得了这种事情的八成是内阁丞相与太女。
把烦心事解决了一桩,贺璞心情好了不少。近几日天开始回暖,身上衣裳轻便了些,春风柔和,又解决了大问题,他真是恨不得立马飞去自家妻子那儿,给她端茶送水研墨喂点心。
然而还没等到女官再喊“有事启奏”,他就看着张茵华直起身,脸上带着丝让他背后凉飕飕的笑。老婆婆满头银发却不显得她老态龙钟,反而多出几分仙气,又因着她的雍容,让不少人都下意识想对着她弯腰。
看着这幕,曾经在张茵华手下当过一段时间学生的贺璞胆战心惊,就怕她再说出什么话。
毕竟,毕竟他刚坑了她一把,现在她说什么都不奇怪。
“陛下,臣有奏。”
吓唬了把贺璞,张茵华也没卖关子,无视诸位同僚或明或暗的目光朗声开口:“虽说此事乃陛下家事,可太女娶亲亦为国本。如今距离太女及笄已有三年,也是时候……”
要开始相看了。
听到张茵华哪壶不开提哪壶,台下的几个人眼睛一闭,疯狂开始盘算着自家几个好侄子能与谁定亲。又有人明显眼睛一亮,对着贺澄露出几分原先没有的殷切。
听到这个贺澄略有发愣,表情与贺璞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相反,深深地皱起了眉。她也不是认为这是老婆婆当场逼婚——毕竟这话不错,她的婚事算是国本,不能真正按照“家事”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