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立春的视线,贺澄的眼神难得一飘,嘴上甚至还咳嗽了声,仿佛是在故意遮掩什么“立春姐,我出门走走。”
“您……”
立春盯住贺澄仿佛是下意识捏住一块玉佩的手,差点就没暴躁到把手里的笔给摔了:“您还没做完今日的功课,怎可出门?”
“那倒不用,阿娘说过,近日直到科考,我功课都不必再写;学校里的毕业考在春闱前已经考完,也不用再去。”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科考,就是她娶亲嘛。如果说两件事情一起办了,岂不美哉?
看贺澄将腰间玉龙鱼符换成那块玉佩,又将头顶金钗取下换了最简致不过的马尾髻,立春盯着自家太女拿着折扇一身红衣的潇洒背影,用手中毛笔吸足墨后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写下对某暂时还未成为东宫侍郎的评价。
赵学思,就是个勾得太女不好好学习的狐狸精!
知道立春会怎么写赵学思,贺澄也不解释,晃悠着就直出禁中,溜达到了高门街后巷。她有着娶亲这个借口可以到处乱晃而不被起疑,也正好有赵学思这么个真实的人存在,不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只不过在看到赵学思的那刻,贺澄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显得浅薄了几分,是她太不会扩散思维了。
“小伙子,你说,我女儿这次考试能不能中?”
“大娘莫慌,凡事若是慌张,成不成先不提,心气便没了一半,无劲无力使,反得下下签。”
少年的脸上手上似乎涂了一层棕,嘴上也粘了假胡须,法令纹也多出几条,十足像是个走山涉水的中年道士。偏偏因为五官实在俊秀,再加上语气柔和声音又清亮的模样,就算是个假的,那也会被人认为是真的。
毕竟普通的道士哪来这么飘逸的模样,这笃定的表情?
定是经验繁多,修为高深!
急急询问的妇人听着赵学思的声音慢慢安定下来,虽然还是有些迫切,但更多的是眼睛里的期盼。
旁边围观人数貌似不多,都是些小商贩与闲客,可惜时不时飘来的眼神却暴露了他们的在意。贺澄环顾一圈,站在不远处盯住道士打扮的赵学思,又去瞥了眼赵国公府的后门。
能从这个家里撑到现在,赵学思确实有点意思。
不知道贺澄已经在旁边,扮作道士的青年拿出二支筊杯递过去,示意那位大娘随手扔下。大娘先是虔诚拜了拜,再笨拙地按照对方说法扔出了两支筊杯。
筊杯在空中翻转,落在桌上时发出几声笃笃的脆声,又滚了两圈撞了下,最后落得一正一反。
“一正一反,卜有。”
看到这个结果赵学思也很是满意,将筊杯收起后对她笑着点头:“大娘心想事成,必然是有好结果的。”
“哎呀,当真如此?”
看到那一正一反的筊杯,就算不明白其中含义,但听到了好结果也不差什么。接过卦钱后赵学思也不再做什么,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所有东西,对着周围欠身:“今日三卦已过,诸位有缘再见。”
话说完他也不理那些想要再来一卦的人,看似走得不快,却如同飞一般离开了这条街。等绕了三个弯确定无人再跟着自己,赵学思才稍稍松了口气,打开身边随身携带的盒子拿出瓶油水,倒在手心后迅速往自己脸上抹匀。
麦色的颜料逐渐消融于掌心之中,再用手帕迅速擦干,便又是一张白净的脸。还没等他将帕子放回去,赵学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笑:“要不以后你调个白色?效果当真不错,若是能日日用,全京城爱白的人都得抢疯了。”
见他整个人吓到半跳跳起,惊慌失措到脸上都红了的模样贺澄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姿势,顺带着对他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不爱这个,你刚才那模样倒是不错。”
“……”
万万没想到会被直接抓个正着,赵学思慢慢深呼吸两口气,索性就这么继续把脸上的易容全部抹去,再对着贺澄行了一礼:“让太女笑话了。”
“好吧,你开心就行。”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贺澄也不生气,只是往前掂量了下他的木箱,再跟着赵学思走上另外一条无人小路:“那我能问问你手上这固定一正一反的筊杯,是谁做的么?”
“太女看出来了。”
并不意外贺澄知道这些算命道具上的手脚,赵学思原本匆忙的脚步逐渐放慢了下来,脸上的红色也退去不少:“对各人有各人的说法,那位大娘不过求个心安,那我给她这个心安便是。”
“这么确定?若她女儿没中呢?”
“大娘女儿据我所知,已经在京城逊访书院拿了三月的头名,中自然是能中的。再说,我自然也有别的事情能让她觉得是‘心想事成’。”
他可没说这一正一反是这个意思,而且科举时间还远,应到这上面那就太神仙了:“那位大娘常去刘屠夫家买肉,我已关照刘屠夫,今日经我这卦,她为了爱女也必然有所行动。”
“你和屠户说,给她留了原本她买不到的东西?”
“不错,我帮她预留了一份本应当是买不上的猪五花。”
就算对方考不上,这不也是“心想事成”嘛?
对上赵学思无辜又“这样当然可以”的表情,贺澄用手掩住笑意,调整好表情才再看向他:“筊杯你怎么做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