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一箱又一箱的图纸,以及一些半成品模型。模型还都来自她的只言片语,亦或者她苦思冥想后挑选交给赵学思的后世机械方向,真的不能让别人来过手。
翻出一张弹簧木仓的手稿,贺璞盯着那根“弹簧”半晌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了贺澄:“洗仓即将出航前往占城,这段时间占城有变,我便让几位将军带兵一同前往了。”1
“我明白。”
“另外,月事带这事,你做得很好。”
贺璞伸出手拍了拍贺澄的肩膀,他是真的觉得贺澄做得很好:“布料价格已经开始下降,不过多家布坊也不再做最便宜的布料生意,转向各种锦缎。农家土布已经不再能够出手,本来对于各家而言略有艰难,但织工却是过少,不少布坊都开始招收织工,又倒是并未有太多波动。”
他知道贺澄做得很小心,几乎可以说是缓慢推进着整个纺织业发展——一个度平全部过渡完毕,她没有以度平为基础大肆宣扬,反而带着人去了洗仓白家。
白家是昭王妃的母家,贺澄却并未在意,洗仓的度平白布全数装船外销,引起洗仓等地好奇的同时,也让他们知道了新的织机,并且有了自己的思考。
很缓慢,但这样的缓慢能够让可能存在的动荡降至最低。再加上最开始的度平严格规定了工作时间、流程、规章制度以及薪资,这种类似“祖师爷”的规定让各路坊市都不敢违背。
尊师重道,同时也是取之有道。
“布匹能够这么快,人往往就会想着别的东西也能否有这样的速度,能做出又多又好的东西最好不过。尤其度平白布以我为首,太女行工匠事,会引来更多人模仿。”
贺澄看向自己的皇帝亲爹,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克制:“父皇是想要训斥,奖赏,亦或是顺其自然?”
“曾经我因为看闲书被先生罚过。”
贺璞缓慢开口,他对这些再了解不过:“之后除了阿姐还敢再玩闹,从此都没人再敢看闲书。我现在若是罚你,还有人会再去研究这些么?”
“您不担心大家都去研究机械,无人耕地?”
“有些事情你不能这么看。”
贺璞露出了个冷笑,伸手指向了太学方向:“你们启蒙学的是什么?”
是《论语》。
“研究机械的人,是什么?是工,别人看不上,你还指望着他们也学你去研究这点东西?而且我说句老实话,迄今为止研究各种工具的人很多,工部也不是吃素的。到最后却是依旧用着《九章》解决问题,数算法多出自钦天监,工具呢?”
这几百年可有大改过?
也只有今天,赵学思做出了八轮织机,让人恍然原来纺锤不只是可以横着放,还能竖着排。
多简单啊,可为什么没人想到,没人去做?
“因为从来如此,就是对的。”
贺澄低低开口,让贺璞笑出声:“所以我得奖你,但你与道简两人这几日过于‘亲密’,成亲之前都得分开。”
“那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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