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老汉将两包药交到白氏手上,叮嘱她服用的方式,又说,若是两副药还没治好,可再来这摊子上找他。
白氏付过钱后,拎着药包正要走,两名巡街的武侯正巧经过。见着老汉在此摆摊,两人一并走过来,一个用刀掀了席簟,一个凶神恶煞地说:“你这老骗子!怎么还敢骗人!”
白氏皱眉。
骗子?
一名武侯打量白氏一眼,见她虽无仆人跟随,但衣着并不朴素,缓和些脸色,道:“夫人莫要上当,这老骗子……”他用手指了指头,“脑子不清楚。”
白氏愣在当场,眼见着老汉被两名武侯带走。
她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药包,闭眼叹气,再抬头时,竟见着个鬼祟又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像只躲着人走的耗子,自另一边的街角一闪而过。
她一眼认出那是谁,想一想,捏着拳头跟上去。
湘云如往常一般拿钱打点府衙的人,顺畅地进入大牢探望坐监的纪锦儿,却不知自己躲来躲去,终究没能逃过白氏的眼睛。
白氏一人偷摸出来,心里也虚,且她一向最看重脸面,没等湘云出来现场找麻烦,而是独自摸回府中。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定定看着桌上的药包。
到底吃还是不吃?
那老汉果真是骗子?骗子能将她的症状说得那样准?
她犹豫不决之时,听着丫鬟喊人,知道湘云从外回来,连忙将药包收好,若无其事地靠在软塌上。湘云来到她身边,似乎不敢看她,却还像往常一样伺候着。
白氏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今日去了哪里?”
湘云脸色微变,“能去哪里?还不是在铺子里……”
白氏皱眉,审视着他,却未当场发难。
湘云自以为已敷衍过去,却不知白氏第二日便命人紧盯着他的行踪。他还未从牢里出来,白氏已将他那点破事摸得门清。
白氏胸口起伏得厉害,“去!让阮湘云死回来!”
她撑在桌面上的手渐渐攥得死紧。
小厮哆嗦着领命,转身急急冲出去,却一不当心撞着正往里边来的轻焉。
轻焉并未与他计较,让他忙事去,径自跨入房中。
一声脆响,白氏摔碎湘云送的红玉镯子,颓唐地坐下,气红的眼眶中闪着泪光。
轻焉心头一紧,匆匆走过去,轻声唤道:“二嫂。”
白氏背过身去,偷偷抹去眼泪,再转向轻焉时,已挤出一抹笑,“没事,我只是一时失手。”
任她此刻再愤怒、再伤心,她也还是将脸面看得最重。
轻焉心疼地抱住她,“二嫂,你原谅二哥一次,好不好?”
白氏一震,推开她,诧异地问:“你……你早就知道?”
轻焉抿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白氏气愤道:“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她说着竟已哽咽,但她还在强忍,不愿在轻焉面前落泪。
轻焉急急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二嫂!”
白氏含泪摇头,“骗子!你们阮家的都是骗子,阮湘云骗我,你也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轻焉握着白氏的手,“那纪锦儿怀的孩子,根本不是二哥的,二哥他被骗了!”
“他若没做过那种腌臜事,谁又能骗得了他?”
“是,二哥有错!二嫂,我不该为二哥辩解,可是!二哥他真的是被人给骗了!二嫂,你要和离也好,休夫也罢,你帮帮二哥,好么?别让他被人骗到底……”
白氏抬起头眨眼睛,眨干眼里的泪,走到一旁的小榻坐下,茫然地扫一眼周遭,顿觉心酸。
昨日,她还躺在这儿,湘云伺候着她,今日,怎么就……
“你为何说那孩子不是阮湘云的?”
轻焉眼中闪过一抹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