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目光仿佛一把尖刀,穿过那茂密的树荫,绕过那迷雾一般的树杈,直直地望向林生,要把他的身体给生生剖开了。
但林生始终看不清那张脸孔,晦暗可怖的迷雾与阴影缠绕在男人的面部,那张阴森古怪的,躲在黑袍后面的脸,就像盘根错节的老树虬长在了人脸上,令人毛骨悚然。
不会有错的,伛偻的身材,枯瘦的身躯,那弯腰下来的一些列动作,都是梦里的那个凿面人所特有的。
“对有些事情我很有兴趣,我想请躲在树里的那只小鸟,下来陪我说说话。”那凿面人咧着嘴说道,眼睛分明是朝林生他们看来的。
凿面人语音刚落,身旁身披铁甲的几名兵士便霎时提高了警惕,他们瞪大了眼睛,脚步停滞下来,沉稳有力,胸脯随呼吸均匀地上下起伏,动作利落地将右手按在左手的剑上,目光随着凿面人所看的方向而来,一触即的战斗似乎将要开始了。
林生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他嗅到一股肃杀的血腥味道,在经历了多次的追杀与械斗之后,现在他能够清楚地去感受和捕捉人们的杀气了,那是之前他稚拙的肉眼无法分辨出来的东西。
他害怕树中稀疏的叶片暴露自己,便紧紧地蜷缩了起来,那个女子的想法似乎也如出一辙,两个年轻人都紧紧地靠在一起,缄默不语,不敢再说一句话。
“妖女,如果还不下来的话,那么我便射你下来。”
而那个带头的兵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掏出一把赤色的长弓,金色的弦边上已搭上了一枚乌黑色的蛇骨箭。手臂粗壮健硕,十分有力,此时完全拉满了,手指和弓弦之间的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知道那些小鸟儿,懂不懂罗马数字的意义。”
“三。”
“二。”林生不觉咽了口水,并且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转过头去,这才看到那女子此时一脸的严肃,虽然面色平静,但显然是强作镇定,那殷红的嘴唇快被她的牙齿给咬出血来。
“一!”
“嘣。”
林生听到了那人放掉了那弦。
紧接着便是“嗖”的一声。
一枚蛇骨的飞箭果真朝林生他们的方向飞来,只不过“笃”的一声遁入了林生脚下的粗大树干上,竟是生生地穿了过去,只留下一个细小的亮孔,而飞箭却已不翼而飞,无法寻见。
林生心中暗自感叹,这拉弓的力道,飞箭的度,真是骇人听闻,倘若刚才自己不幸挨中这一箭,想必此时自己已经在遭受致命之痛。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交给林生来思考了,那人的第二枚箭也已在弦上,不作迟疑,再一次飞驰而来。
嗖。
这一次,那枚箭竟从林生的耳畔旁飞过,度之快,气流滚动的声音,将林生的耳膜震得疼痛欲裂,那耳膜中产生的震荡波,传递到了他的大脑中,此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头晕目眩,险些要昏厥过去。
好在林生意志力出众,死死抓住女子的手不放,脚下虽说暂时不稳,竟也没有从树上滑下去,就连一声本能的惊叫也没有出来。
咯啦咯啦。终于第三枚箭也已经搭在弦上了,林生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知晓一件事,那便是下方这一群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战斗力都恐怖得惊人。最中央那个凿面人深不可测,周遭几个兵士们在刚才那震耳欲聋的凄厉咒声中屹立不倒,面不改色,也不简单。而那个带头的兵士,暴戾凶狠,神力惊人,每一次拉弓都如满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