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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部分(第1页)

了供养着这些人!

当下君臣几人在殿中又密谈了许久,之后殷知白等人纷纷告退,自去紧锣密鼓地筹备各自的分内之事,唯剩北堂戎渡独自一人坐在殿中,闭目端坐着,意似假寐,但见烛火幽幽,将他的面容照得阴晴不定。忽地,一丝淡淡的香气钻入了鼻腔里,北堂戎渡缓缓睁开双眼,道:“……您是还想要劝我么?但您前时分明已经表了态,会全力支持我这一次行动,不是么。”

面前的女子长裙及地,仪态万方,不是许昔嵋还会是谁?此时她柳眉微颦:“我只是觉得你未必一定要如此行事,毕竟那个位置终究会是你的,不过……”许昔嵋轻叹一声,朗然道:“不过我毕竟是你外祖母,戎渡,你要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外祖母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北堂戎渡心中微微一暖,正欲说些什么,许昔嵋却已正色道:“那么,一旦事成,你要怎么处置北堂尊越?此人……”北堂戎渡一抬手,打断了许昔嵋的话:“我已经有了打算,反正……终究是我对不住他就是了。”北堂戎渡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有些很难察觉出来的艰难之意,雪白的双颊也颤了颤,悲喜冷热等等这些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交织着,在那双依旧清澈如春水的眼睛里不断地变幻……人在这世上是卑微的,渺小的,心底深处渴望着很多东西,然而却往往只能安于自己的命运,每一个人都会有一场属于自己的战争,很多人面对这些的时候会变得软弱起来,想要逃避,甚至寄望于那不可知的未来,充满侥幸心理,但一个人若是真的想要强大起来,想要掌握自己乃至其他人,却始终只能靠自己,用行动去做出抉择,不然就只配被命运摆布,而他北堂戎渡,自然不甘心如此,他要把握自己的人生,去把握幸福。

………

第二日一早,北堂戎渡早早便起来梳洗更衣,他一面一丝不苟地理好腰带,一面对旁边的翠屏道:“孤中午不回来了,厨下也不必整治东西了。”翠屏轻声应下,一时北堂戎渡也不叫人备车驾,只自己一个人骑着马轻轻快快地向着皇宫西大门而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北堂尊越一人一马静静地在一处僻静的墙根下等待,此时空气清洌,微风送爽,北堂戎渡在马背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一阵清明,脸上便做出了灿烂的笑容来,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便策马快速奔了过去,笑道:“……等很久了?我可是来得迟了么?”北堂尊越微微一笑,更添几分魅力:“朕倒也是刚刚过来,你来的时间正好。”

“我也觉得应该没迟到,今天起得很早呢。”北堂戎渡一勒马,座下的白马便在北堂尊越面前停下,他微翘着嘴角,唇线柔和,声音也柔和得像是刚刚抽出嫩枝的春柳:“那就走罢,今日说好了陪你逛一天的。”北堂尊越一哂,掉转马头道:“朕身上可是一两银子也没带。”北堂戎渡不防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愕然,随即就哈哈笑道:“这倒不怕,今日我请客。”于是父子两人便这么一路说说笑笑出了城,和煦的风扑面而来,令人觉得十分惬意。

此时正是农忙之际,京师近郊的田地里到处都可以看见忙碌的农人,两人骑在马上徐徐前行,似他父子二人这等身份,平时很少会出城,今天出来这么走走看看,散散心,一路看着这一番忙碌而充实的场景,倒也心情愉快,开心得很了,因此双方脸上都是一副闲闲自在的轻松模样,其实这里乃是北堂戎渡名下的庄子,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良田,北堂戎渡看着农人们辛勤劳作,心里也有些喜悦,看起来今年的收成应该不坏,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两人今日出来自然是易过容的,一个容貌平平,一个略清秀一些,打扮也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公子模样,来到这里也并不怎么惹人注意,此时阳光灿烂,白云飘在天边,北堂尊越的目光落在前方,只见土地开阔平坦,田野交错,不时有农人牵着耕牛走过,倒是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盛世画卷,饶是他身为天子,平生不知道看过多少富贵奢靡之景,此刻也仍然不由得心旷神怡。

眼前不时可以看见一些鸭子和鹅摇摇摆摆地走过,北堂戎渡索性翻身下马,与北堂尊越牵着马徒步而行,一面说着话,北堂尊越闲闲走着,手里拿着缰绳,满脸惬意地笑道:“朕极少会来这种地方,偶尔来一次,倒也换换心情。”北堂戎渡摇着一把洒金扇子,白马随着他在后面亦步亦趋,听了北堂尊越的话,便转脸对着男人笑道:“……这还不好办?你什么时候想散散心了,那我就陪着你出宫,去哪里走走都好。”说着,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眸色便几不可觉地闪了闪,像是对着北堂尊越又像是对着自己说道:“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北堂尊越却是浑然不觉,一手拉住北堂戎渡柔软的手掌,道:“出来这么久了,眼看着就快到了中午,你饿不饿?”北堂戎渡听了,便摸了摸肚子,哂然一笑:“……嗨,可不是么!爹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没怎么觉得呢,光顾着跟你出来玩了,一起说说笑笑的,都没觉得饿,现在你这么一提,这五脏庙里就闹饥荒了。”北堂尊越的大手在青年的头顶摩挲了一下,就和小时候一样,满是慈爱之意,便笑着道:“那就找个地方歇一下罢,起码给你填填肚子。”

两人牵着马沿着路慢慢走着,最后便在一处农家屋舍前停了下来,这户人家看起来倒是比普通农户要富裕一些,也干净许多,一时北堂戎渡掏了银子,便暂时在这户农家休息一下。

马匹被牵去喂料,这家主人见上门的两个陌生人虽然样貌十分普通,但穿着打扮却分明是富人家的公子哥儿,自然不敢稍有怠慢,忙忙腾出了一间最大最宽敞的屋子,请客人进去休息,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进了里间,屋中虽然摆设简单,却也还干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怯怯地送了两杯茶进来,北堂戎渡随手摸出一个小小的梅花银锞子递给他,男孩顿时睁大了眼睛,却犹犹豫豫地不敢收,北堂戎渡见状,不由得一笑,干脆把银锞子放到了男孩手里,那孩子这才迟疑着收下,眼睛里透出兴奋的光彩,立时道谢,这才快快活活地小跑着出去了。

北堂尊越这时已经脱了靴子,穿着雪白的锦袜坐在炕上,见了这一幕便随口笑道:“……你倒是够大方的。”北堂戎渡也上了炕,闻言就微微一笑,说道:“我忽然想到,若是我当初生在这样的人家,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或许也会早出晚归地忙着地里的活计,小的时候帮家里放放牛,赶赶鸭子,打猪草,等大了就讨一个健壮能干活,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的媳妇,生几个儿女,一家人勤勤俭俭地过日子。”北堂尊越微微挑眉,轻笑道:“……怎么忽然想到这些了?”北堂戎渡哂然一笑,将手里的扇子放下,拿了茶喝了,这种人家的茶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物件,苦涩得很,但北堂戎渡倒也没嫌弃,一气喝了,这才含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之事果真是奇妙得紧,往往一个投胎,就决定了一辈子的路了。”

两人慢慢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中午,主人送上饭食,此处毕竟是庄户人家,父子二人倒也没指望他们能张罗出什么好菜,但等到东西上桌,才觉得也还不坏,那竹筷和陶碗虽然都是粗器,不过能看得出来都是全新的,并没有用过,午饭是一碗老豆腐混合着醋酱油以及花椒油,又撒了点儿香菜末,散发着喷香的热气,旁边是木耳和青菜炒的一盘面筋,两个用刀切开的咸鸭蛋,蛋白柔嫩,蛋黄油汪汪的,还炖了一只肥嫩嫩的小母鸡,切了细细的葱花洒在上面,另有熬白菜加肉丸子,并一碟酱萝卜,一瓯白米饭,都放在炕桌上,虽然粗陋,但看起来倒是很勾人食欲,北堂尊越也知道这里弄不出什么好东西,见有这些送上来,也还满意,便给北堂戎渡舀了一点鸡汤拌在饭里,道:“……吃罢,虽然比不了家里,倒也可以将就了。”

北堂戎渡拿起筷子笑道:“这样已经可以了,我没那么挑剔。”说着,父子二人便开始进食,这些菜肴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东西,做的也不精细,但烹饪得倒也勉强算是可口了,北堂戎渡用筷子扒着饭,吃得很是香甜,北堂尊越见他吃得香,面上便微微流露出一丝慈爱之色,撕下一只鸡腿放进北堂戎渡碗里,北堂戎渡抬头一笑,也夹了一块鸡肉送过去:“……你也吃。”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骑着马不疾不徐地回到城中,一时到了皇宫西大门处,北堂戎渡对着北堂尊越笑道:“今日真的是快活得很。”北堂尊越拨转马头,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朕亦然。”北堂戎渡灿烂一笑,向男人挥了挥手,这才一扬马鞭,策马飞快地消失在夕阳里。

北堂戎渡回到东宫,转眼间天就渐渐黑了下去,四处挂起了宫灯,北堂戎渡更衣既罢,偏殿中已有殷知白等心腹之人等待多时了,众人密谈一番之后,便乘着夜色悄然散去,各司其所,一时北堂戎渡端坐在御座间,却忽然开口对着那最后一个跨出殿门的男子说道:“……倾寒。”那人转过身来,面色肃然,北堂戎渡微微翕动了一下嘴唇,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顿了顿,才沉声道:“到了那天,若是有人趁乱做出什么,恐怕也是个麻烦。”

北堂戎渡说着,神色也渐渐慎重了起来,继续说道:“到时候父亲他那边并没有应对之力,孤只怕万一要是有什么差池……宫外头靠你坐镇弹压,任何人都可以格杀勿论,你虽然分不开身,但麾下要点出一支人马来,去乾英宫将那里围住,控制局面,必须保证父亲他的安全。

牧倾寒神色一动,眼神有些复杂,既而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北堂戎渡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轻轻一抬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直等到牧倾寒走后,北堂戎渡这才叹了一口气,回想当初,一时间却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

转眼就到了朝会前一晚,月挂当空,星子稀疏,时辰已经不早了,寝殿中只剩了两盏宫灯,角落里于是被扯出了大片的阴影,北堂尊越躺在榻上,周身隐隐有着酒气,北堂戎渡坐在床前,腰间一只做工精致的香囊散发着幽然的香味,不露声色地弥漫在空气当中,北堂戎渡动手替男人将薄薄的被子掖好,温言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罢。”

北堂尊越看着青年,忽然抬手抚摩着对方的脸颊,低笑道:“……不如留下来陪朕?”北堂戎渡看到男人酒后温柔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窝微微泛出了热意,好象有些酸涩,他急忙暗暗控制住了自己,神色如常地微笑道:“不了,明天还上朝呢,我的朝服都在东宫……再说了,我今晚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总需回去才好,你休息罢。”北堂尊越听了,便不坚持,北堂戎渡心中滋味难言,俯身在北堂尊越唇上轻轻一吻,这才起身放下帐子,出了乾英宫。

一夜无话,然而却是噩梦连连,第二日北堂戎渡早早醒来,被宫人伺候着穿上朝服,一时他踏出寝宫,此刻天色大亮,东方朝阳升起,当下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然而北堂戎渡却是站在殿外,默默不语,只觉得一切恍然如同一梦而已,待今日过后,很多事情就会改变,包括自己的命运,世间最高的权力就摆在眼前,人生至此,是否是庄周梦蝶?

一时北堂戎渡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迎着朝阳大步而行,一瞬间,整个大庆,整个天下,似乎俱已在他身后。

☆、三百六十一。 宫变

此时朝阳已然升起,北堂戎渡面上神情自若,大步离开寝宫,外面已经备好了仪仗,今日北堂戎渡并没有乘车,而是备了马,一时北堂戎渡翻身上了马背,带头前行,未几,出了二道门,在门前已经等了许久的一群人顿时全部簇拥了过来,每个人都是袍服俨然,衣甲鲜明,乃是武将打扮,品级不一,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微微带有血丝,面色肃然,尽是冷静坚定之意,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任何退缩的余地,自从今日天亮的那一刻,在场以及许多不在场的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前途,都已经全部寄托在了面前这个身穿黄袍的俊美青年的身上。

北堂戎渡面上严肃,一时看着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便微微点头,却并没有说一句话,众将领来到近前,诸人神情肃穆,纷纷见礼:“……殿下!”此时此刻,除了这么一声之外,却也没有什么需要再多说的了,北堂戎渡骑在马背上向着众人点了点头,面色略微和缓了一些,道:“……好了,人都在,不必多礼了。”当此大事即将到来之际,说是在场之人半点不惧自然是假的,即使是平时最勇悍冷静之人,也一样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众人见北堂戎渡高坐马上,一派镇定之色,不免就受到了感染,自然也就定下心来,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北堂戎渡的右手正紧勒着马缰,因为用力太大的缘故,五指的指关节已经微微泛白,心中亦不平静。

但此时北堂戎渡却是表面上依旧镇定无事,俊美的面孔绷得紧紧的,气势威仪之极,眼下他极为平静地端然坐在马背上,只向着在场众人凛声轻喝道:“……诸君且当自勉!功名但在刀上取,今日之后,孤与诸位都是有进无退,若是大事可成,孤自然保尔等功名富贵不绝!”

这话虽然脱不了窠臼,却也仍然振奋人心,众将领纷纷躬身:“……臣等愿为殿下效死!”北堂戎渡见状,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了些,既而轻轻笑了一笑,环视周围道:“……去罢!”

众将顿时一凛,随即齐齐应声,一时间诸人纷纷迅速散去,各自布署起来,北堂戎渡低低一笑,手中马鞭一甩,已带人向外门而去,未几,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东宫,直奔皇宫去了。

从东宫出来,距离皇宫东大门还有几里路,由于此处离宫禁不远,因此没有多少行人之类,大多数都是一些官员兵丁等等,有不少官员或是骑着马,或是坐着马车,都向着东大门方向赶过去,等着参加今日的大朝,此时见到太子的仪仗一路而来,自然是纷纷退避不迭,北堂戎渡骑在马上,清爽的晨风扑面而来,吹动黑色的长发,他的脸上微微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

北堂戎渡不疾不徐地沿着路向东大门方向策马而行,青年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一时忽然轻轻地握紧了手里的马鞭,举目看着远处的城墙,一列禁军正在皇宫前城城墙上整齐排阵,严阵以防,流露出一股肃杀的气息,北堂戎渡很清楚自己今天面对的是什么,其实究竟胜算几何,他并不能够完全掌握,也无法判断,在他身旁稍后一点的地方,牧倾寒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身穿黑色轻甲,沉默不语地紧跟着北堂戎渡,等到距离东大门已经很近的时候,北堂戎渡忽然放缓了速度,压低声音对牧倾寒道:“……倾寒,去做你该做的事罢,这里有孤。”

牧倾寒听了,一直肃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深深地看了北堂戎渡一眼,简短地道:“……你放心。”话音未落,已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身后一队人策马而去,北堂戎渡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马鞭轻抽了一记座下的马匹,加快了速度,此时百官大多已经进了门,北堂戎渡一行人过来,仪卫赫赫,既然是皇太子仪仗,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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