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煊轻笑:“与父亲祖君的路途相比,这压根算不得什么。”
他年少时身上过分耀眼的光芒沉淀下去,非但没能令他黯淡,反而愈发璀璨。
霍烨程眼前似乎闪过那场大火之中,霍少煊的身形与如今相比略显单薄,眼神却分外坚定,他说。
“父亲,我得留下。”
“九殿如今便只有少煊了,我不愿他归京之际,是一众豺狼虎豹相迎。”
于是他只身一人,机关算尽,赌了一把海晏河清。
“霍家的孩儿,没有吃不得苦的。”孟衍兰摩挲着霍少煊的手,“为娘这些年在杨柳镇,也常听闻你的名声,秉少煊,即便知晓你在官场风生水起,我们也担忧你是否受了委屈,如今霍家着名头帮不了你什么,但至少能让你有个归处。”
母亲的嗓音低柔,令霍少煊放松了心弦,不知是否是跟在秦修弈身旁久了,也沾染了对方身上的坦然,他将额头抵在孟衍兰的颈侧,放软嗓音,“嗯。”
霍家夫妇皆是一愣,旋即更加心疼。
按照以往,少煊这孩子活像个闷葫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朝他们袒露心声的。
霍家夫妇关切的问了许多,霍少煊耐心的一一作答。
贤亲王死后,秦修弈没有半点耽搁,当即为霍家正名,并将贤亲王与渊帝的种种罪行公诸于世,这些时日霍府门庭若市,皆是前来拜访的权贵。
暂且不提霍家的功勋,单论陛下如今近亲的态度,他们便不敢怠慢。
与渊帝不同,秦修弈起先扮猪吃老虎,而后锋芒毕露,决策果敢,登基后便拿下五溪四城不说,如今还与明盛联姻。
出征、执政两不相误,帝位稳固。
所以这风向便一股脑地朝霍府刮,不过霍家向来只见他们愿见之人。
“还好,还好”孟衍兰听霍少煊说完这些年的境遇,满眼感慨,“好在陛下能还能记着你,许多人在坐上那高位后便忘了过去,还好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
“是啊。”霍邺程面露欣赏,“那时你祖君便常说,秦帝这九子之中,唯有九殿不似皇家人,那眼中纯粹干净,像极了年少时的秦帝。”
“陛下当初便是弃了皇权前往风关,若渊帝与贤亲王少些贪心,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若非他们触及陛下底线,拖延援军令风关险些失守,陛下便也不会计较过往。”
“陛下从未变过,年少时便是如此心性,该他护者,他舍命相护,该他杀者,他手起刀落,无关善恶,恰好是他稳稳立在这善恶之间,许多人稍偏了一些,便陷入万劫不复,可陛下却在其间如鱼得水,活得无比通透。”
“有些人放下剑变得懦弱,有些人提剑变得残暴,陛下始终知晓自己为何提剑,又为何放下,这才是最为难得”
霍少煊一不留神便多说了些,眼见霍家夫妇的眼神变得微妙,他的嗓音才逐渐淡了下去,不动声色地抬手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