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啊,却不知最后该恨谁,恨何处。
我痛啊,却不知最后为谁痛,痛什么。
可我短暂的迷失之后,再次恢复了理智。说什么负心人是我阿娘,说什么最爱是小姨娘。
可是啊,父亲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爱钱。
偏偏这种人就能够把自己的自私说得那般冠冕堂皇理所应当,说得让人自责愧疚,说得他自己一身轻松。
不,不可以这样,倘若恶人总潇洒肆意,无恶的人反而自责不迭,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那段时间,我身子虚弱,噩梦不断。
长于梦中闻鬼哭狼嚎,耐不住起身朝窗外探去,也总是恍恍惚惚。
我心中郁结,逐渐疯魔。
直到那日府中有人被吓晕,在我的院中找到了黑白双煞的衣裳。
我被那个施舍给我一粥一饭、与我一地安身的父亲?狠狠鞭打。
我知道是府中那母女的做派,可我无心再去争辩些什么。
因为我正在筹谋一件大事!
阿娇夜间扮鬼下人,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但我装作不知,继父亲找到那身黑白双煞的衣服,且鞭打重伤卧床之后,我借助这阵风和这个难得的好时机,暗夜里穿上母亲的衣裳。
在父亲经常歇息的书房各个角落留下痕迹,也在每个夜晚入他梦里。
药物的成分下,父亲神志不清,我披头散发更像母亲,加之满身血痕,父亲竟被吓得当场跪地忏悔。
「梓潼,你别来找我啊,别来找我啊,我不该编排你,可是当初你那般傲慢骄傲,任谁都不能让你低头。」
「我是个男人,我需要尊严,需要面子,可是因为你家里有权有势,总会压我一头,我不甘心。我才那么说的,你得原谅我。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多给你烧点纸钱啊。」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父亲啊,你如何敢这般污蔑我的母亲。
母亲生前没有一点对不起这个家,你如何敢啊。
次日,父亲便传出了卧病在床的消息,只有我知道他只是吓破了胆。
恰在这时上天降下灾祸,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有许多流民来到城里。
我那继母和妹妹以为父亲祈福积德为由,主动申请去救济逃荒的百姓。
我被催着抱病随府中那母女对外施粥布粮,却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故意打翻我手中斋饭,而后对我多有诘责。
这又是她们宣传自己贬低我的手段,我懒得应对这不入流的小手段,
尽管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没有大小姐的威仪,说我在府中失了地位。
可是那又怎样,这府中最可怜最可笑的终究不是我。
我那妹妹风流成性,随了她的母亲贯会勾人。
接到阿娇刻意伪造父亲字迹的字条,我心中感叹。
看来自诩聪慧的阿娇竟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吗?
看她如同戏子留恋风月,我按兵不动,因为在她隔壁的厢房里就是那个疼爱她的父亲。荒唐至此,我无言以对。
即便她现在自诩是受宠的贵府小姐,却终究改变不了,她引以为豪的父亲亲手把他们母女逼成了外室的事实,改变不了哪怕翻身出头也为人诟病的小三娘子的身份啊。
就算她嚣张又如何,多年来,人人都知晓我的母亲才是商家正牌太太,我才是商家正派小姐。
尽管母亲已经逝去,尽管当初有那么多契约。
最终阿娇母女依旧是外室,依旧是最卑微的歌女出身,依旧是小三上位得人背后鄙视的存在啊。
她到底有的以什么呢。
我确实孤身赴约,我已经臭名远扬,名声不担心再坏一些。那些对我来说不痛不痒,赶不上仇恨带给我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