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谢斐注意到了两人的言谈,目光瞥向这边,掠过了盛云霖,直接扫向裴子安。
裴子安立刻道:「裴某只是跟盛姑娘闲聊了一下。」
谢斐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这里看完了,我们去库房。」
库房里的银子用一个个半人高的箱子存放着,一掀开箱盖,里面便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官银。
「这一箱共有十层,一层一百锭,一锭为十两。一共十七整箱,另带一些零碎,账册皆有记载。」裴子安道。
也就是说,这儿有十七万两多的白银。
盛云霖拿起一枚,看了看上面的印记,对谢斐道:「是官银。」
官银皆有印记,通常不在市面上流通。
裴子安道:「这正是临安太守苏大人拨给书院的款项。」
刚才看过的账目里,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书院新修建圣经阁,官府拨了多少钱,书院自掏腰包多少钱,动工花了多少钱,还剩下多少钱……
毫无纰漏。
一趟查完,天已经快黑了。此时下山,也不知几时才能回到客栈。倒是山长早就为他们准备了客房,盛情邀请他们留宿书院。
二人并没有意见,不过晚饭时,盛云霖颇有些心不在焉——今天什么都没有查到,真的没问题吗?
饭后来到客房时,盛云霖发现:又是只有一间房。
并且,今晚不像昨天那般,有个屏风隔开两张床了。
这间客房里……真的只有一张床而已。
盛云霖突然明白了晚上宴席上山长对谢斐说的「红袖添香」之类的话,彼时她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席上的觥筹交错,此番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山长把她当作了谢斐的侍妾。
可是谢斐明明可以解释的啊?为什么不说呢?
这不是谢斐的风格。他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
盛云霖正在胡思乱想,却见谢斐关了门,点上灯,从袖中抽出几页纸来。
——都是从账本里裁下的。
「你看看。」谢斐道。
盛云霖接过那几张纸,发现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一年书院的学生缴纳学费的情况。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以姓氏笔画数排列,很容易便能定位到某个学生上。
「这上面……没有裴子安的名字啊!」盛云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到底是不是这儿的学生?!」
「我也不信,临安书院最出色的学生,会是一个浪荡子。」谢斐的声音清冷。
「啊哈哈哈……」盛云霖有些尴尬,「白天那会儿你都听见啦?」
「他对你很不敬。」谢斐道。
「我已经不是长公主了。」盛云霖无奈地苦笑。
谢斐却摇了摇头:「即便你只是一个普通丫鬟,他也不该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如此轻薄。」
盛云霖摊手:「哎呀,可我也并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啊?我又不是没成过亲。」
谢斐的神色忽然一变。
盛云霖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提起了什么不该提的事情,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顾这段往事。
下一秒,她注意到了谢斐的右手握成了拳状。
——他在极力地克制,和忍耐。
盛云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她没经过大脑的思考便去握住了谢斐的手,把他的手指一点一点舒展开。
「已经过去很久了。」盛云霖缓缓道,「他没能把我怎么样,洞房花烛的当天晚上他就完了,我亲手杀的他。他当时喝得烂醉,并不知道我准备了匕首。运气很好,我俩各挨了一刀,他死了,我活了下来。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